老夫子盯着屏幕上那串Ip地址，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他刚挂掉安全组的电话，系统又弹出一条新提示：异常登录行为已终止，未发现数据泄露。
他松了口气，但没笑。这种时候，笑得太早容易摔跟头。
天已经亮了，窗外透进一层浅灰的光。园区里的早餐车刚支起来，几个值班的技术员正蹲在路边吃包子。他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十七分，离协议生效还不到三小时。
他没急着走，反而打开后台日志，把过去七十二小时的数据从头拉了一遍。用户增长曲线、响应延迟、服务器负载……一项项看下来，眉头慢慢松开。
留存率比预估高了18%，活跃高峰出现在当地晚上八点到十点，说明人家真在用，不是注册完就扔一边。合规审核通过率100%，本地合作商户新增47家，客户评分4.8分，满分5分。
这些数字不会骗人。
他把数据整理成一张简报，发到项目群里，顺手标了三个重点。不到五分钟，群里开始刷屏。
“真的假的？我刚睡醒还以为看错了！”
“商户数涨这么快？他们那边推广力度这么大？”
“评分四点八？我以为能过四就不错了。”
老夫子喝了一口凉掉的咖啡，嘴角动了一下。他知道大家还在担心——前两天吵得分文不剩，现在说成功，谁信？
但他更清楚，这个时候不能沉默。信不信不重要，数据得摆出来。
他起身去了技术值班室。门开着，里面还有两个人守着屏幕，是昨晚通宵调试的工程师。一个趴在桌上打盹，另一个眼睛发红，正盯着心跳包状态。
“怎么样？”老夫子问。
“稳了。”那人抬头，“过去两小时零报错，边缘设备全部在线。”
老夫子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两张餐券塞过去：“去吃点热的。”
“您不吃？”
“等会儿。”他说，“先办件事。”
回到会议室，他已经让人把投影调好。墙上挂着中英文双语横幅，是行政临时赶制的：“热烈祝贺海外项目首阶段顺利落地”。字打得有点歪，但意思到了。
十分钟后，中方团队陆续进来，有人还拎着牙刷杯。国际合作伙伴的代表也到了，项目经理站在门口，西装整齐，看到老夫子时点了点头。
没人说话，气氛有点僵。
老夫子没开场白，直接点开ppt。首页是一张对比图：左边是己方产品上线三天的市占率，右边是当地主流竞品同期数据。
“我们落后12个百分点。”他说，“但他们花了两年才做到这个量。我们用了七十二小时。”
底下有人笑了。
他继续翻页，把用户反馈、商户签约、系统稳定性一一列出来。讲到客户评分时，特意放慢语速：“有个用户留言说，‘这比我家猫还会挑时间推送’。”
全场哄笑。
连外方项目经理都扯了下领带，像是松了口气。
这时大番薯挤进门，头发乱翘，手里抱着一叠打印文件。“来了来了！我连夜做的总结！”
他把纸往桌上一拍，结果滑了一半到地上。弯腰去捡，脑袋撞上了桌角，发出“咚”的一声。
“没事吧？”秦先生赶紧扶他。
“没事！”大番薯揉着额头站起来，脸有点红，“我就是太激动了。咱们成了是不是？真成了？”
老夫子看着他，忍不住笑出声：“成没成，你待会儿自己看数据。”
大番薯嘿嘿一笑，坐到后排，把文件摊开，其实是他自己画的流程图，歪歪扭扭写着“胜利之路”。
会议节奏慢慢热了起来。有人提问，有人补充，外方代表也开始发言。他们的项目经理说了几句英文，翻译刚开口，老夫子摆手：“不用翻了，我听懂了。”
对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说得对，今天我们不是来谈问题的，是来庆祝的。”
“也不是全庆。”老夫子说，“是复盘加简餐。行政准备了盒饭，吃完再聊。”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助理端着几盘水果进来，后面跟着两个服务员，推着餐车。
气氛彻底松了下来。
饭吃到一半，老夫子提议播放一段视频。是技术部偷偷剪的，内容全是过去几天的片段：文化日上大番薯唱歌跑调，外方员工学写毛笔字把墨泼了一地，凌晨三点会议室里一群人啃汉堡改代码……
最后定格在昨夜主控台的画面：中外工程师并肩坐着，屏幕上跳出“系统稳定运行24小时”字样，两人击掌，盒饭摆在脚边。
视频结束，屋里安静了几秒。
然后掌声响了起来。
外方项目经理站起来，清了清嗓子：“一开始，我们觉得你们太急，做事不留余地。后来发现，你们只是不想浪费时间。而我们……太怕犯错。”
他顿了顿：“但现在我知道，真正的融合不是谁适应谁，是大家一起往前走。谢谢你们没有放弃。”
说完，他举起矿泉水瓶。老夫子立刻端起杯子碰过去。其他人纷纷响应，屋里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大番薯激动得差点把饭盒打翻，秦先生赶紧帮他扶住。
老夫子没多喝，只抿了一口。等大家安静下来，他走到前面，没拿稿子。
“我知道有人觉得，这就算赢了。”他说，“但我查了数据，竞争对手昨天新增了三家政府合作单位，我们的接口还没打通。市占率差12%，不是运气能追上的。”
底下有人收起了笑容。
“我们能走到今天，是因为没人中途退出。”他说，“吵架的没走，加班的没走，连大番薯唱破音都没人笑话他。”
又是一阵笑，但这次带着劲儿。
“所以我想说，这不是终点。”他指着墙上的倒计时牌，“这只是扎根。根扎稳了，才能长树。树长起来了，才有资格谈森林。”
他说完，没人鼓掌，但每个人都坐直了。
五分钟后，庆祝会散场。有人抱着资料回去干活，有人聚在一起讨论下一阶段部署。外方团队留下两人继续监控，中方技术组主动提出轮班支援。
老夫子没走。他关掉投影仪，重新打开运营仪表盘。屏幕上的曲线平稳上升，用户数刚刚突破十万。
他拿起手机，准备给总部发条消息。
这时行政走过来：“横幅要撤吗？”
“留着吧。”他说，“等下次破百万再换新的。”
行政点头走了。
他端起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转向电脑，开始起草下一阶段任务清单。第一条写着：启动二期适配方案，覆盖北部三省网络环境差异。
刚敲完，邮箱弹出新通知。是陈小姐发来的。
“听说你们搞定了？”
他回了一个字：“嗯。”
她很快又回：“那你有没有告诉他们，是你坚持要合作的？”
他删掉想好的回复，重新打字：“我说了，是大家一起扛过来的。”
发出去后，他合上笔记本，起身走向工位区。走廊灯光稳定，脚步声清晰。
路过茶水间时，他看见大番薯正踮脚往公告栏上贴一张纸。走近一看，是手写的标语：“我们不是来打卡的，是来扎根的！”
字歪得厉害，底下还画了棵树，树根绕成心形。
老夫子站那儿看了两秒，转身进了旁边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