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凌清玄愿同行护，夭夭疑其有目的
洞府内，石门紧闭，隔绝了外界一切窥探。
龙夭夭盘膝坐在冰冷的石床上，面前悬浮着两张古旧的兽皮卷。一张是她从龙族宝库里顺手牵羊得来的，另一张则是刚刚从宗主手里“赏”来的。
两张地图的材质、气息，甚至边角磨损的痕迹都如出一辙。它们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中，仿佛两块失散多年的拼图，彼此之间萦绕着一种肉眼不可见的牵引力。
龙夭夭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将两张兽皮卷的边缘凑到一起。
就在触碰的瞬间，两张地图同时爆发出璀璨而不刺目的金色光芒。光芒中，无数细小的、如同星辰般的上古龙文从兽皮表面浮现、流淌、交织，最终在空中汇聚成一幅完整的、立体的星图。
星图的中央，是一个不断旋转的漩涡，深邃而神秘，散发着洪荒远古的气息。那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共鸣，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始龙遗迹！
龙夭夭的金色竖瞳中，倒映着那片璀璨的星图，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她能感觉到，那漩涡的另一头，就是她宿命的源头。
去那里！
去找到毁掉这身血脉的方法！
她要将这天道强加的“救世”枷锁，连同它的源头一起，彻底砸个粉碎！
这个念头让她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感席卷了全身。这和之前被动地等待献祭，或是在魔门里小打小闹完全不同。这一次，是她主动出击，是她要去亲手挖掘自己毁灭的根基。
她要将这所谓的“始龙血脉”，变成真正的灭世灾厄！
龙夭夭收起星图，那两张兽皮卷已然合二为一，变成了一张完整的地图。她将地图贴身收好，开始为这次远行做准备。
她没有收拾任何换洗衣物或是干粮，而是将洞府里这些天炼制的各种“宝贝”分门别类地打包。
这一瓶，是“三日笑”，无色无味，修士闻到后会不受控制地傻笑三天三夜，直到灵力耗尽而亡。
这一包，是“蚀心粉”，洒在食物里，不会致命，但会让食用者道心受损，从此对修炼产生厌恶，沦为废人。
还有她最得意的作品——“狂舞蝶”，她准备了一大盒，足够让一座城池的人一起跳到地老天荒。
把这些瓶瓶罐罐塞满一个储物袋后，龙夭夭满意地拍了拍手。
有这些东西傍身，就算在始龙遗迹里找不到毁灭血脉的方法，沿途把正道的地盘搅个天翻地覆，也不算白跑一趟。
正当她准备动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万魂幡时，一道纸鹤穿透了洞府的禁制，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的面前。
纸鹤通体雪白，上面带着一股清冽的剑意，与万魂幡的阴森魔气格格不入。
龙夭夭挑了挑眉，伸手将纸鹤捻起。
纸鹤在她指尖化作一道青烟，一个清冷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龙姑娘，万魂幡山门外百里，断魂崖，在下凌清玄，有事相商。”
凌清玄？
那个追了她一路，脑子好像有点问题的正道魁首？
他找自己做什么？
龙夭夭的第一反应就是陷阱。这家伙肯定是贼心不死，又想抓她回去“净化魔气”。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凭凌清玄的实力，如果真想抓她，大可以直接打上门来，何必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
她的眼珠转了转，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
有事相商？正好，她也想看看，这位正道楷模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
断魂崖。
此地怪石嶙峋，寸草不生，终年被灰色的煞气笼罩，是万魂幡地界边缘一处有名的绝地。
凌清玄一袭白衣，静静地立在悬崖边上，衣袂在罡风中猎猎作响。他如同一株生长在绝壁上的孤松，清冷，孤傲，与周遭的荒芜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
他不知道龙夭夭会不会来，但他必须来。
自从在万魂殿外感知到那股源自始龙遗迹的命线波动后，他就再也无法静心。那股气息充满了远古的危险与未知，而龙夭夭的命线，正笔直地指向那里。
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去。
无论她想做什么，无论她如今是何身份，她终究是“应劫之人”。她的安危，关系到三界的存亡。
就在他思绪万千之际，一道金光从远处天际一闪而至，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金光散去，露出龙夭夭那张明艳而张扬的脸。
她上下打量着凌清玄，像是看着一件稀奇的货物，眼神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审视和探究。
“凌大剑仙，不在你的仙山待着悟道，跑到我们魔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吹风，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准备跳崖自尽吗？”她开口就是嘲讽，语气懒洋洋的。
凌清玄没有理会她的讥讽，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龙夭夭身上的气息比上次见面时更加凝练，那股纯正的龙气与驳杂的魔气，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纠缠在一起，非但没有互相冲突，反而形成了一种危险的平衡。
“你要去始龙遗迹。”凌清玄开门见山，用的是陈述句。
龙夭夭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金色的瞳孔微微眯起：“你监视我？”
“你的命线出现了异动，指向了那个方向。”凌清玄坦然道，“那并非善地。”
“哦？”龙夭夭故作惊讶地捂住嘴，“那可真是太可怕了。多谢凌大剑仙提醒，那我还是不去了，回宗门睡觉好了。”
说着，她转身作势欲走。
“龙姑娘。”凌清玄叫住了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他知道，跟她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郑重地说道：“在下愿与你同行，护你周全。”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龙夭夭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像是听到了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她先是错愕，然后是茫然，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护我周全？”她笑得花枝乱颤，眼角都沁出了泪花，“凌清玄，你是不是修炼把脑子修坏了？我是魔，你是仙，你一个正道魁首，要护着一个女魔头去闯一个不知名的险地？这话你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凌清玄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清冷而认真的模样：“我信。”
龙夭夭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看着凌清玄那双清澈如寒潭的眼睛，里面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
他是认真的。
这个认知，让龙夭夭心底的警惕瞬间提到了最高。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他为什么非要跟着自己？
“护我周全”这种鬼话，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
唯一的解释是——图谋不轨！
图什么？
始龙遗迹！
龙夭夭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她明白了。这家伙肯定也是从什么渠道知道了始龙遗迹的存在，知道里面藏着惊天动地的宝物。但他自己没有地图，或者说没有开启遗迹的“钥匙”——也就是她这个身怀始龙血脉的人。
所以，他假意“护送”，实则是想等自己辛辛苦苦打开遗迹大门后，他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抢夺宝物！
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龙夭夭在心里已经给凌清玄贴上了“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标签。
她看着凌清玄那张俊美无俦、正气凛然的脸，越看越觉得虚伪。
“凌大剑仙真是菩萨心肠。”龙夭夭的语气变得阴阳怪气，“只是，这始龙遗迹凶险异常，我一个小魔头死不足惜，万一连累了您这位三界楷模，我可担待不起。”
“无妨。”凌清玄语气平淡，“斩妖除魔，本就是分内之事。遗迹之内若有邪祟，正好一并除了。”
听听，听听！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还“一并除了”！
龙夭夭在心里冷笑。到时候，怕不是连我这个“小邪祟”也想“一并除了”吧。
她眼珠一转，忽然有了个主意。
去，为什么不去？
有人主动送上门来当保镖，还是个实力顶尖、不用付钱的免费保镖，不要白不要。
始龙遗迹里有什么危险，她一概不知。有凌清玄这个“正道之光”在前面开路，踩陷阱、挡妖兽，岂不美哉？
等到了地方，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再想办法把他甩掉，或者……干脆把他永远留在遗迹里，给始龙当个陪葬品，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想到这里，龙夭夭脸上的警惕和嘲讽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受宠若惊、泫然欲泣的表情。
“凌剑仙……”她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音，眼眶微微泛红，“我……我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以前是我误会你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袖子假装擦拭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你……你竟然不计前嫌，不顾正邪之别，也要保护我……我……我实在是太感动了！”
凌清玄看着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她前一刻还针锋相对，下一刻就……变成了这样。
难道是自己的真诚，终于打动了她，让她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很有可能。
凌清玄在心中默默点头，看来，她本性未泯，尚有挽救的余地。
“既然如此……”龙夭夭抬起头，用一双水汪汪的、看起来无比真诚的眼睛望着他，“那……那这一路上，夭夭的安危，就全拜托凌剑仙了！”
她对着凌清玄，盈盈一拜，姿态放得极低，仿佛一个柔弱无助、只能依靠英雄保护的少女。
“理应如此。”凌清玄颔首，语气依旧平淡，但眼神却柔和了几分。
他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只要能将她引回正途，一切都是值得的。
龙夭夭直起身，低垂的眼帘下，那双金色的竖瞳里，哪有半分感动，全是算计和看傻子一样的怜悯。
一个想当免费保镖，一个想找个免费肉盾。
一个以为自己在引导对方走向光明。
一个盘算着怎么把对方坑死在黑暗里。
两人各怀鬼胎，却在这一刻，诡异地达成了共识。
“那我们何时出发？”龙夭夭问道，语气里充满了对“光明未来”的向往。
“现在。”凌清玄言简意赅。
“好！”
龙夭夭干脆利落地应下，随即走到凌清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她甚至还故意朝他那边靠了靠，摆出一副寻求庇护的姿态。
凌清玄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他没有躲开。
他只是看着远方，那里是始龙遗迹的方向，眼神深邃。
而龙夭夭，则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身旁这个浑身散发着“正道之光”的男人，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起一百种利用他、折磨他、最后弄死他的方法。
一个正道魁首，要护送一个立志灭世的疯批魔女，前往她血脉的源头之地。
这趟旅途，想必会非常……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