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三人混战魔渊边，魔物受惊动乱
断龙崖的风停了，死寂取代了呼啸。
这片被阵法炸得满目疮痍的土地上，空气粘稠得像凝固的血。碎裂的黑石，尚未消散的仙魔余韵，以及那轮悬在天幕上的猩红月亮，共同构成了一幅荒诞而危险的画卷。
凌清玄的剑，稳稳地指着林苍。青色的剑锋上没有一丝颤动，那股凛冽的剑意却让林苍觉得自己的咽喉正被无形的冰刃抵住。
“师兄，你当真要为了这个妖女，与我动手？”林苍的声音艰涩，他无法理解。在他心中，凌清玄一直是仙界的标杆，是规则与正义的化身。可现在，这个化身，正用剑指着同样代表规则与正义的他。
“我不是为了她。”凌清玄的目光越过林苍，落在他身后那个一脸阴鸷的墨千魂身上，“我是为了仙界的清誉。林苍，你看看与你为伍的是什么人？你所行的，又是什么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林苍猛地提高了音量，仿佛这样能给自己增添几分底气，“只要能除去灭世之患，些许手段，何足挂齿？历史只会铭记结果！”
“好一个‘不拘小节’。”一声轻笑从旁边传来，虚弱，却充满了穿透力。
龙夭夭扶着一块半人高的断石，慢慢直起身子。她脸色苍白，唇上没有半点血色，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两簇在寒夜里燃烧的鬼火。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对峙的师兄弟二人，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说得真好听。一个要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功绩，一个要用我的血去填他的野心。”她伸出纤细的手指，点了点林苍，又点了点墨千魂，“你们俩，不如拜个把子吧，目标这么一致，不当兄弟可惜了。”
墨千魂的脸色沉了下去。他最恨的，就是龙夭夭这副无论何时都游刃有余的姿态。他精心布置的杀局，被凌清玄一剑破了，此刻心中的怒火与不甘，正无处发泄。
“凌清玄，你护得住她一时，护得住她一世吗？”墨千魂阴冷地开口，试图挑动林苍的神经，“今日你在此阻拦仙将大人执行公务，此事传回仙界，你猜长老们会如何看你？一个为了私情，背弃大义的叛徒？”
凌清玄没有理会他的挑拨，只是看着林苍，一字一句地说道：“师弟，收手吧。跟我回万魂幡，我会将所有事情对宗主言明。墨千魂的罪，万魂幡自会清算。至于她……”他顿了顿，“她的是非，也该由三界公审，而不是由你我在此，用私刑断定。”
“公审？等公审下来，她早已酿成大祸！”林苍的情绪激动起来，“师兄，你被她蒙蔽了！从她救凡人镇，到迷雾森林，哪一件不是歪打正着？天道示警，此女乃是灾星，她的任何‘善举’，都不过是更大灾祸的伪装！”
“所以，你宁愿信天道，信长老，也不愿信自己亲眼所见？”凌清玄的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失望。
“我信的是仙界的铁律！”
林苍怒喝一声，不再多言。他知道，言语已经无法说服自己的师兄。他手腕一振，银色的长枪嗡嗡作响，枪出如龙，不再是试探，而是带着决绝的杀意，直刺凌清玄的胸膛。他要逼开凌清玄，擒拿龙夭夭！
凌清玄眼中寒芒一闪，却并未硬接。他脚下步伐变幻，身形如一片柳叶，轻巧地避开枪锋，同时手腕一抖，青锋剑的剑脊精准地敲在枪杆之上。
“铛！”
一声脆响，林苍只觉得一股巧妙的震荡之力顺着枪杆传来，手臂一阵发麻，枪势顿时一滞。
就在这兄弟二人交手的瞬间，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动了。
墨千魂的目标不是凌清玄，也不是林苍，而是那个看似最虚弱的龙夭夭！他身形化作一缕黑烟，绕过战团，五指成爪，带着一股腥甜的魔气，再次抓向龙夭夭。
他算得很清楚，凌清玄被林苍缠住，分身乏术，这正是他夺取龙血的最好时机！
龙夭夭看着那只在眼中飞速放大的利爪，眼神一冷。她想躲，但神魂的伤势让她动作迟缓，身体像是灌了铅。
“找死！”
一声清叱，凌清玄竟是硬生生受了林苍一枪的余波，左肩的衣衫被枪风划破，但他借着这股力道，身形不退反进，回剑格挡，一抹青光后发先至，拦在了墨千魂的爪前。
剑与爪轰然相撞。
“轰！”
强大的能量再次炸开，墨千魂被震得倒退三步，而凌清玄则是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他为了回防，强行变招，已然受了内伤。
“师兄！”林苍见状，攻势一顿，眼神复杂。
“你的对手是我。”凌清玄却看也不看他，反手一剑，剑光如水，将墨千魂笼罩。
场面瞬间变得混乱。
凌清玄以一敌二，剑光虽盛，却明显落入了下风。他既要抵挡林苍那大开大合、充满决绝意味的枪法，又要防备墨千魂那诡计多端、专攻要害的魔功。更重要的是，他的剑始终没有离开龙夭夭身前三尺之地，将她护得密不透风。
龙夭夭靠着石头，冷眼看着这一切。她体内的力量正在缓慢恢复，但还远远不够。她看着凌清玄为保护自己而受伤，心中那股烦躁与屈辱感，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发强烈。
她不需要人保护！
“凌清玄，你让开。”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我的事，不用你管。”
凌清玄没有回答，只是又一剑逼退了墨千魂的偷袭，剑势愈发沉稳。
“哈哈，听见没有，凌清玄，人家不领你的情！”墨千魂一边攻击，一边大笑，试图扰乱凌清玄的心神，“你为她拼命，在她眼里，你不过是个碍事的傻子！”
林苍的枪法也愈发凌厉，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师兄的维护，只会让他错失擒拿龙夭夭的最好时机。
一时间，剑光、枪影、魔气在断龙崖上交织成一片致命的罗网。每一次碰撞，都引得地动山摇，碎石飞溅。战斗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一圈圈地向着断龙崖下那深不见底的裂谷扩散而去。
起初，只是崖壁上的一些碎石簌簌落下。
接着，那深渊之中，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沉闷的嘶吼，像是某种巨兽在睡梦中不安的呓语。
龙夭-夭最先察觉到了不对。
她对危险的感知，远比在场任何人都敏锐。那声音不是从地面传来，而是从地底深处，从混沌魔渊的核心传来。带着一股蛮荒、饥饿、狂躁的气息。
她微微蹙眉，看向那深不见底的黑色裂谷。
战斗中的三人，也渐渐感觉到了异样。
脚下的大地，开始传来轻微的震颤，如同巨人的心跳。
“怎么回事？”林苍一枪逼退凌清玄，停下了攻势，疑惑地看向四周。
墨千魂也停了手，他脸色凝重地感受着从地脉深处传来的、越来越狂暴的魔气波动。这股波动，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是魔渊……”墨千魂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惊骇，“我们打斗的能量，惊动了下面的东西！”
话音未落，那震颤猛然加剧！
“轰隆隆——”
这一次，不再是轻微的震动，而是如同天崩地裂般的巨响。整个断龙崖都在剧烈摇晃，一道道狰狞的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地面上蔓延开来，深不见底。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猛地从最宽的那道裂谷中冲天而起。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暴虐与疯狂，仅仅是声波，就将崖边的几块巨石震成了齑粉。
四人脸色同时大变。
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那道深渊。
只见那翻涌的黑雾之中，一双双猩红的、灯笼大小的眼睛，正接二连三地亮起。
一对，两对，十对，百对……
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从深渊的底部，飞速向上攀升，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各种各样怪物的嘶吼与尖啸。
它们被惊醒了。
被这场发生在它们家门口的、高能量的战斗所吸引，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沉睡中苏醒，带着无尽的饥饿与杀戮欲望，涌了上来。
“该死！”墨千魂咒骂一声，再也顾不上龙夭夭，转身就想逃。
林苍也面色惨白，他虽然勇猛，却不是蠢货。眼前这阵仗，已经不是他能应付的了。这是兽潮，是混沌魔渊最可怕的天灾！
然而，已经晚了。
“砰！”
离他们最近的一道地缝中，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甲、如同巨型镰刀般的巨爪猛地探出，狠狠拍在地面上。紧接着，一颗狰狞丑陋、长满了复眼的昆虫头颅，从地底钻了出来。
这只是一个开始。
四面八方，一道道地缝中，无数奇形怪状的魔物，如同破土而出的竹笋，争先恐后地爬了出来。有形如巨蟒、口喷毒液的魔蛇；有背生双翼、状若蝙蝠的飞行恶魔；还有通体由黑泥构成、不断变换形态的泥沼怪……
不过眨眼之间，他们四人，便被这从地底涌出的魔物大军，围得水泄不通。
那一道道猩红的目光，贪婪地锁定在他们四人身上。尤其是龙夭夭和凌清玄，一个身负精纯的始龙血脉，一个拥有浩然的仙家灵体，在这些饥饿的魔物眼中，他们就是两枚会走路的、香气扑鼻的绝品仙丹。
私人恩怨，在这一刻变得渺小而不值一提。
林苍与墨千魂，下意识地背靠背，与凌清玄和龙夭夭形成了对峙之势，四人共同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
断龙崖上，剑拔弩张的师兄弟，阴险狡诈的魔修，还有那个一心只想看热闹的疯批龙女，此刻都被卷入了同一个、更加致命的漩涡之中。
“吼！”
一头离得最近的魔狼按捺不住，发出一声咆哮，化作一道黑影，率先扑了上来。
它的目标，是气息最纯净，看起来也最美味的凌清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