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使者传信告邪尊，夭夭愿合作寻心
“妖域，马上就要换天了。”
龙夭夭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落入平静的湖面，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狐璃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换天？这两个字从龙夭夭嘴里说出来，裹挟着不容置疑的血腥气。她想到了妖域连绵的战火，想到了那些流离失所的同族，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安宁，难道又要……
她求助似的看向凌清玄，希望这位仙尊能说点什么。
凌清玄的脸色确实沉得能滴出水来，但他没有看狐璃，目光始终胶着在龙夭夭的脸上。那张昳丽的脸庞在篝火的映照下，一半明艳，一半晦暗，唯独那双金色的竖瞳，亮得像两簇燃烧的鬼火，充满了对即将到来的混乱的期待。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的声音很低，压抑着翻涌的情绪。
“做什么？”龙夭夭笑了，她走到凌清玄面前，仰起脸，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凌仙尊，你不是最懂我吗？你不是总能从我那些‘恶行’里，解读出什么‘深意’来吗？那你猜猜看，我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她的语气天真烂漫，每一个字却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向凌清玄的理智。
他猜不到。
或者说，他不敢去猜。他能感觉到，这一次，她是认真的。那不是小打小闹的破坏，而是真正要搅动天下风云的序曲。那个魔使的话，像一颗种子，在她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与魔为伍，不会有好下场。”他最终只能说出这句最苍白无力的话。
“哦？是吗？”龙夭夭歪了歪头，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可我本来就没想过要什么好下场啊。我想要的，是大家一起，没有下场。”
她说完，不再理会脸色铁青的凌清玄和失魂落魄的狐璃，转身走向自己的住处，背影轻快得像一只即将挣脱所有束缚的鸟。
凌清玄站在原地，夜风吹动他雪白的衣袍，却吹不散他眉宇间的寒霜。他知道，龙夭夭正在将自己推向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而他，似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
魔魂谷深处，死气沉沉。
那由无数头骨堆砌而成的王座，就是这片死寂的源头。
当影的身影如一缕青烟般在殿中凝聚时，匍匐在地的血蝠使甚至连头都不敢抬。他只能感觉到，那股让他魔魂都为之冻结的威压，有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王座的阴影里，墨千魂也同样跪伏着，但他紧贴着地面的脸庞上，却是一片病态的潮红。他像一个赌上了全部身家的赌徒，在等待荷官揭开底牌。
“她，怎么说？”
那由无数魂魄摩擦而成的沙哑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
影躬身，姿态优雅，声音依旧温润如玉，与此地的阴森格格不入。“回禀邪尊大人，一切，皆在墨公子的预料之中。”
墨千魂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那是极致的兴奋。
“龙夭夭此人，”影不疾不徐地禀报着，仿佛在讲述一个有趣的故事，“性情乖张，疑心极重。但在下提及‘功德缠身之苦’与‘灭世之梦’时，她明显动心了。”
“她就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任何能让她挣脱枷锁的许诺，对她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王座上的黑雾缓缓蠕动，那两点猩红的光芒闪烁不定，似乎在消化着这些信息。
“她没有立刻答应合作，”影继续说道，“她说，口说无凭，需要我们拿出诚意。”
“诚意？”邪尊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兴味。
“是的。”影顿了顿，才将那关键的条件抛出，“她要您……替她杀了妖主。”
此话一出，大殿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连那些在头骨眼眶中跳动了千百年的幽蓝鬼火，都停滞了一瞬。
血蝠使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杀了妖主？那可是邪尊大人在妖域最重要的棋子，是未来搅乱三界格局的重要一环。这个龙夭夭，她怎么敢提这种要求？她是疯了吗！
墨千魂的心也猛地一沉，但随即，一股更大的狂喜涌了上来。
成了！
他强忍着想要大笑的冲动，将头埋得更深。
“哈哈……”王座之上，传来了低沉的、仿佛砂纸摩擦骨头的笑声，“杀了本尊的盟友，来证明本尊的诚意？这条小龙，比本尊想象的，还要更有趣。”
“邪尊大人！”不等邪尊再说什么，墨千魂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抢先开口，“这正是计划成功的最好证明！”
邪尊的笑声停了，那两点猩红的光芒落在了墨千魂的身上，带着审视。
“说下去。”
“是！”墨千魂压抑着激动，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稳，“龙夭夭提出这个条件，恰恰说明她内心已经信了七分！她之所以这么做，有三重目的！”
“其一，是报复！妖主曾追杀于她，以她睚眦必报的性子，断然不会放过。这个要求，完全符合她的行事风格，说明她并未怀疑我们的动机，而是真的顺着她的性子在提条件。”
“其二，是试探！她想看看，在您的心中，是她这条‘始龙’重要，还是妖主那颗棋子重要。她想通过您的抉择，来判断您与她合作的决心有多大。这是一场心理的博弈，我们若有半分犹豫，便会前功尽弃！”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墨千魂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洞悉一切的自信，“她在立威！她是在告诉我们，她不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而是平等的‘合作者’！她要用妖主的命，来奠定她在这场‘灭世大业’中的地位！”
一番话，说得血蝠使目瞪口呆。他从未想过，一个简单的要求背后，竟能被剖析出如此多的深意。他再看向墨千魂时，眼神里已经带上了一丝畏惧。这个仙门叛徒的心思，比魔还毒。
墨千魂说完，重重叩首，等待着最终的裁决。
他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完美地迎合了邪尊这种上位者多疑、自负的心理。将龙夭夭塑造成一个有野心、有手段，但依旧在掌控之中的“合作者”，远比将她描述成一个愚蠢的疯子，更能让邪尊接受。
大殿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邪尊在权衡。
一个妖主，换取龙夭夭的信任，以及她体内那颗独一无二的灵脉之心，和那身让天道都为之侧目的始龙血脉。
这笔买卖，划算吗？
妖主是他布下的一颗闲棋，用处不小，但并非不可替代。她最大的价值，是牵制妖域内部的势力，制造混乱。可如今，有了龙夭夭这个更大的混乱源头，妖主的作用，似乎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更何况，墨千魂说得对。
这条小龙，必须顺着她的毛去捋。她越是张牙舞爪，越是证明她还只是一头凭本能行事的野兽，而非一个真正懂得隐忍的阴谋家。这样的对手，才更容易掌控。
等到三颗灵脉之心齐聚，混沌魔渊开启，她那点可笑的骄傲和野心，连同她的血肉和灵魂，都将成为自己踏上巅峰的基石。
“一个妖主……”
邪尊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最终的决断。
“……换一条始龙。这笔买卖，不亏。”
墨千魂闻言，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喜悦与怨毒的暖流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龙夭夭众叛亲离，被夺走一切，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的场景。
“血蝠。”邪尊的声音再次响起。
“属下在！”血蝠使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应道。
“传本尊之令，”那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命魔军，即刻开赴妖主领地。”
“告诉她，本尊送她的那份‘大礼’，现在，要连本带利地收回来了。”
“遵命！”血蝠使领命，身体化作一团黑雾，瞬间消失在大殿之中。
殿内，只剩下邪尊与墨千魂。
“你的计策，很好。”邪尊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你为本尊献上了一把钥匙，一把能打开那条龙心防的钥匙。”
“为邪尊大人分忧，是属下分内之事！”墨千魂受宠若惊，再次叩首。
“起来吧。”
墨千魂依言起身，垂手侍立。
“既然是‘合作’，自然要拿出些诚意。”邪尊的语气里，透着一股玩味，“那条小龙给了我们一个考验，我们自然也要给她送一份回礼。”
“邪尊大人的意思是？”墨千魂有些不解。
黑雾之中，飘出了一卷漆黑的兽皮地图，悬浮在墨千魂面前。地图之上，用血红色的线条，勾勒着山川河流，其中一个位置，闪烁着妖异的红光。
“这是妖域的舆图。红光所标之处，是妖主麾下一处重要的灵矿。本尊要你，亲自去一趟。”
墨千魂心中一凛。
“你要做的，不是攻占，也不是毁灭。”邪尊的声音，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本尊要你，将这处灵矿的消息，‘不经意’地透露给狐璃，或是……那个叫凌清玄的仙门小子。”
墨千魂何等聪明，瞬间便明白了邪尊的意图。
这是……一箭双雕！
邪尊派魔军主力去攻打妖主，摆出不死不休的架势，这是做给龙夭夭看的“诚意”。
而自己，则去将妖主重要据点的消息透露给狐璃一方。狐璃与妖主是死敌，得了这个消息，必定会派兵前去抢占，从而与妖主的势力发生火拼。
如此一来，魔军攻其首，狐璃击其尾。妖域的内战将彻底引爆，打得越惨烈，死伤越惨重，龙夭夭这个“始作俑者”，就会越满意，越相信邪尊的“诚意”。
而邪尊，则可以坐山观虎斗，以最小的代价，达成最大的战果。
好一招驱虎吞狼！
“属下，明白了！”墨千魂躬身领命，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去吧。”邪尊的声音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死寂，“让本尊看看，你这只仙界来的小虫子，究竟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墨千魂接过地图，恭敬地退出了大殿。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王座上的那团黑雾，却突然剧烈地翻涌起来。两点猩红的光芒，穿透了无尽的空间，仿佛看到了遥远的妖族秘地，看到了那个正因为自己的“计策”而沾沾自喜的龙族少女。
“合作？”
一声低沉的、充满了嘲弄的自语，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中回荡。
“蝼蚁，也配与神明谈合作？”
“你的血，你的骨，你的魂……都将是本尊的食粮。”
“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游戏时光吧，我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