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的锦盒送到时,苏晚卿正蹲在院子里给沈砚的机关鸢刷黑漆。那鸢翅膀上还留着前几日假嬷嬷砍出的豁口,被她用金漆补成了朵俗气的牡丹。
“小姐,长公主派人送贺礼来了!” 阿阮抱着个描金盒子跑进来,裙角还沾着靶场的沙砾,“说是恭贺咱们揪出卧底,特地赏的‘姐妹同心’金镯。”
苏晚卿手里的漆刷 “啪嗒” 掉在地上,黑汁溅了阿阮一裙摆。她直起身拍掉手上的灰:“这老虔婆转性了?前儿还派刺客送兵符图纸,今儿就送同心镯?”
沈砚恰好从书房出来,手里还捏着那半张从箭杆里搜出的兵符图。他扫了眼锦盒上的朱漆印:“打开瞧瞧,说不定是镶了毒针的同心锁。”
盒子掀开的瞬间,金镯反射的光差点晃瞎人眼。两只沉甸甸的镯子用红绳缠着,上面錾刻的缠枝莲纹倒也算精致。苏晚卿拎起一只掂了掂,突然 “咦” 了一声 —— 镯内侧竟刻着几行极小的梵文。
“这字看着眼熟。” 她转头冲沈砚招手,“你过来瞅瞅,是不是跟血月教那本禁书上的鬼画符一个路数?”
沈砚刚凑近,就见苏晚卿突然把镯子往他手腕上套。冰凉的金属圈刚碰到皮肤,他猛地往后一缩:“别动!这咒文是‘子母噬心’,戴成对会被咒力反噬。”
“哟,世子爷还懂这个?” 苏晚卿挑眉晃了晃镯子,金器碰撞的脆响里掺着她的坏笑,“看来以前没少研究邪教典籍啊。”
“不如你懂钻狗洞。” 沈砚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长公主这是没安好心,明着送贺礼,实则想给你下咒。”
正说着,萧景行叼着根草从月亮门钻进来。他一眼瞥见那对金镯,突然喷笑出声:“这不是去年西域进贡的那对‘阴阳镯’吗?听说一只克妻一只克夫,长公主这是盼着你们俩同归于尽啊。”
苏晚卿把玩着金镯突然笑了:“同归于尽多没意思。阿阮,去把王铁匠叫来。”
“小姐要熔了打金条?” 阿阮眼睛一亮,“我听说最近金价又涨了 ——”
“打两把匕首。” 苏晚卿用锦盒垫着,把两只镯子磕得叮当响,“一只刻‘以彼之道’,一只刻‘还施彼身’,正好配成‘以毒攻毒’套装。”
沈砚倚着廊柱轻笑:“不如打副手铐,下次见长公主直接给她戴上。”
“还是你狠。” 苏晚卿抛了只镯子给他,“不过这金料不错,打匕首够锋利。对了,三日后去长公主府的事,你打算带多少人?”
“带萧景行就行。” 沈砚接住金镯掂量着,“他皮糙肉厚,正好当靶子。”
“我谢谢你啊。” 萧景行呸掉嘴里的草,“要不咱们把假嬷嬷那身青布衫穿上?说不定长公主见了能给打个折,买一送一再添个七皇子。”
苏晚卿笑得直不起腰,手里的金镯没拿稳,“哐当” 砸在石阶上。镯身裂开道缝,露出里面嵌着的极小的血月图腾。
“这手艺倒挺巧。” 她用指甲抠着裂缝,“藏得这么深,是怕咱们太早发现?”
“或许是想等镯子戴旧了再发作。” 沈砚蹲下身,指尖拂过那细小的图腾,“长公主向来喜欢玩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把戏。”
“可惜她遇上的是我这只蹦跶的蛤蟆。” 苏晚卿突然起身把两只镯子扔进锦盒,“阿阮,让王铁匠多掺点钨铁,务必打造成削铁如泥的款式。”
“用不用淬点毒?” 阿阮兴致勃勃地问,“库房里还有上次从幽冥阁杀手身上搜的见血封喉 ——”
“不用。” 沈砚打断她,眼神突然沉下来,“长公主既然想玩阴的,咱们就陪她玩到底。只是这兵符图纸……”
他展开那张从箭杆里掉出的羊皮纸,上面的纹路与之前找到的三分之一兵符恰好能对上。苏晚卿突然拍了下手:“我知道了!她送镯子是假,想趁机确认兵符在不在咱们手里是真!”
“不止。” 萧景行突然凑过来,用手指点着图纸边缘,“你们看这墨迹,新添的几笔像是在画长公主府的地形。说不定三日后的‘鸿门宴’,藏着取兵符的暗道。”
苏晚卿突然抓起那只刻着咒文的金镯,在手里转了个圈:“暗道好啊,正好方便咱们抄她家。对了,王铁匠那能不能打套开锁的家伙事?”
“小姐您这是打算改行做梁上君子?” 阿阮瞪大了眼睛,“世子爷知道了会打断您的腿 ——”
“她敢。” 沈砚伸手揉了揉苏晚卿的头发,指尖带着金镯留下的凉意,“不过开锁工具得备着,说不定能用在长公主的密室里。”
萧景行突然 “咦” 了一声,指着天边:“你们看那是不是长公主府的鸽子?”
一只灰鸽正盘旋着落下,腿上绑着个极小的竹筒。苏晚卿刚解下来,就见沈砚突然抽剑劈过去 —— 鸽哨声里,那竹筒 “啪” 地炸开,飞出三枚带倒钩的银针。
“好家伙,还带赠品的。” 苏晚卿拍着胸口,从地上捡起片碎竹,“这是催咱们早点去赴约呢。”
沈砚用剑挑着那几枚银针,针尖泛着幽蓝的光:“是西域的‘子午针’,见血封喉。看来长公主是等不及要收网了。”
“收网?” 苏晚卿突然笑出声,把那只金镯塞进沈砚手里,“谁收谁还不一定呢。对了,那两把匕首记得刻上字,我要亲手送给长公主当‘谢礼’。”
远处传来王铁匠拉风箱的声音,夹杂着萧景行的吆喝:“加两把锁!最好是长公主府库房同款!”
苏晚卿摸着袖中那半张兵符图纸,突然觉得这对金镯送得正好。至少往后捅长公主刀子的时候,用的还是她自己送的礼 —— 这波不亏。
沈砚看着她眼里闪烁的狡黠,突然低声道:“三日后我先去探路,你待在府里 ——”
“想都别想。” 苏晚卿戳着他胸口,“上次让你去边关就差点被毒箭射着,这次说什么也得跟你一起去。再说了,论钻狗洞的本事,我可比你熟练。”
沈砚无奈地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那只刻着咒文的金镯。阳光穿过廊檐,在图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长公主府里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
这场名为 “示好” 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他们都清楚,三日后的长公主府,等待他们的绝不会是简单的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