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血腥气，吹得人透心凉。
队伍暂时停在一处相对避风的山崖下，差役们远远守着，不敢靠近后方那辆押着活口的破旧板车。
萧珩站在车旁，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慢条斯理地用一块粗布擦拭着手指上沾染的一点血污。
荆轲如同影子般立在一旁，眼神低垂，仿佛刚才那个用近乎艺术般的精准手法让杀手头领体验极致痛苦的人不是他。
板车上，那个被卸了下巴的头领瘫软如泥，浑身被冷汗浸透，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崩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拼命点头。
萧珩这才示意荆轲上前，咔哒一声给他下巴合上，声音冷得掉渣：“说。”
“是…是三皇子…的人…”杀手头领喘着粗气，每一个字都带着剧烈的疼痛和恐惧，“任…任务是截杀…尤其…尤其是那位夫人…”他不敢看苏晚晴的方向。
萧珩眼神更冷了几分，这在他预料之中。
那头领喘匀了一口气，像是为了争取宽大，又急忙补充道：“还…还有！上头说…说队伍里有人…有人递消息！告诉我们你们的大概行程…方便我们设伏…”
一直抱臂靠在旁边马车辕上的苏晚晴挑了挑眉：“哦？家贼啊。”
萧珩语气不变：“谁？”
“不…不知道具体是谁…”头领哆嗦着，“每次方式不一样…有时是沿途留下的特殊标记…有时是…是趁歇脚时，找机会把纸条塞进指定的树洞或者石头缝里…这次，这次接到消息说你们会经过这段山路…”
苏晚晴和萧珩对视一眼。
流放队伍人多眼杂，差役管理也不算特别严密，有心人确实能找到机会。
一直沉默的荆轲忽然低声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半个时辰前，队伍第一次休整时，萧三爷家那个十三岁的儿子，曾借口小解，离开片刻，去了路旁的林子。”
当时所有人都在歇息，混乱疲惫，一个半大孩子暂时离开并没引起注意。
但荆轲注意到了。
萧珩的目光骤然锐利如刀，扫向不远处三房一家缩着的方向。
那一家子正惶惶不安地挤在一起，丝毫没察觉这边的视线。
苏晚晴嗤笑一声，活动了一下手腕：“呵，还真是家贼难防。吃里扒外的东西。要不要现在就去‘问问’他们？”
她眼底有点冷光，显然不是想去好好问。
萧珩沉默了片刻，眼底翻涌着冰冷的杀意，但最终缓缓摇头：“不急。”
他看向那惶恐的杀手头领，又看了看更远处逶迤曲折、仿佛没有尽头的流放路。
“既然他们喜欢送消息，那就让他们继续送。”萧珩的声音压得很低，只够身边几人听见，“把人看好了，别让他们察觉。下次再递消息，告诉我们的人，换个内容递出去。”
苏晚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唇角弯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放长线，钓大鱼？顺便看看还能扯出哪几只耗子？行，这玩法我喜欢。”
荆轲无声地点点头。
萧珩最后冷冷地瞥了一眼三房的方向，那眼神如同在看一群死人。
“走吧。”他转身，语气恢复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队伍再次蠕动起来，如同受伤的巨蟒，在苍茫的山道上艰难前行。
只是暗涌的杀机，已被悄然按下，转为更深的谋划。
三房一家对此一无所知，还在为自己刚才的惊魂未定而抱怨，丝毫不知他们已经一脚踏入了自家侄子布下的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