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谷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萧珩的亚父,唐七夜。
唐七夜年近五十,身形清瘦,穿着一身半旧的青灰色长衫,面容儒雅,眼神却锐利如鹰,步履间透着武者特有的沉稳。
他并非萧家血亲,却是萧远山的生死之交,更是萧珩幼时的武学启蒙师父,在萧家地位超然。
流放之前他便与萧家分开,暗中活动,如今突然现身,定然有事。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穿着水红色骑装、眉眼明艳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马尾高束,腰间别着一根细长的乌金鞭,看向萧珩时,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喜和仰慕。
这便是唐七夜的养女,唐思思。
“珩哥哥!”唐思思一见萧珩,便像只欢快的鸟儿般扑了过去,声音娇脆。
萧珩见到唐七夜,冷硬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动容,上前躬身行礼:“亚父。”
对于扑到近前的唐思思,他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态度算不上热络。
唐七夜扶起萧珩,仔细打量了他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瘦了些,也结实了。不错。”
他的目光随后落在走过来的苏晚晴身上,带着审视。
萧珩侧身介绍:“亚父,这位是苏晚晴。”
他没有用任何前缀,语气平常。
苏晚晴上前,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唐先生。”
唐七夜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倒是唐思思,从萧珩身后探出头,上下打量着苏晚晴,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挑剔,嘴上却甜甜地叫道:“这位就是苏姐姐吧?常听珩哥哥在信中提起你,果然……与众不同呢。”
她刻意在“与众不同”上咬了重音。
苏晚晴淡淡一笑,没接话。
她能感觉到这个少女隐隐的敌意。
唐七夜的到来,带来了外界更确切的消息,也带来了朝廷内部一些派系的隐秘动向,与萧珩、萧远山在指挥室一谈便是半日。
唐思思被安排在客居的山洞休息,她哪里坐得住,很快便在营地里逛了起来。
她容貌明艳,衣着鲜亮,与营地大多数人格格不入,吸引了不少目光。
她看似随意地与遇到的妇人、工匠搭话,语气天真,问题却带着钩子。
“那位苏姑娘,一直跟着珩哥哥打理营地吗?真是辛苦她了。”
“听说……他们之前成过亲?后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我好像听人说,有一份什么书……还没去衙门办?”
流放之地人员复杂,关于世子和世子妃那点事,本就是私下里嚼舌根的话题之一。
如今被唐思思这看似不经意的引导,一些模糊的传言便飘进了她的耳朵里——和离书,未曾圆房,分开居住……
唐思思越听,心中越是笃定,也越是雀跃。她就知道,珩哥哥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真心喜欢一个为了冲喜硬塞给他的女人?果然只是权宜之计,如今连和离书都写了!
她心中对萧珩的那份势在必得,如同浇了油的野火,熊熊燃烧起来。
看向苏晚晴所在方向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轻视和志在必得的挑衅。
从这天起,苏晚晴便明显感觉到身边多了一道如影随形的、带着刺的目光。
她去工坊,唐思思也会“恰好”过来,拿起一块新出的香皂,捏着鼻子嫌弃:“这味道也太冲了,不如京城玉香斋的蔷薇露好闻。”
她去给扫盲班上课,唐思思会坐在后面,不是摆弄自己的鞭子,就是故意发出些小动静,干扰课堂秩序。
当苏晚晴讲解简单的算术时,她还会用一种天真又带着优越感的语气说:“苏姐姐,这些账目让下面的人去算就好了呀,何必亲自劳神?珩哥哥也真是的,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苏晚晴通常只是淡淡瞥她一眼,不予理会,该做什么做什么。
这种无视的态度,反而让唐思思更加气闷。
有一次,众人一起用饭,唐思思抢着给萧珩盛汤,故意“不小心”手一滑,滚烫的汤水眼看就要泼到旁边的苏晚晴身上。
萧珩眼疾手快,一把将苏晚晴往自己身边拉了一把,汤水泼在了地上,溅湿了他的靴子。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苏姐姐,我没拿稳,你没事吧?”唐思思立刻惊呼,脸上写满了无辜。
苏晚晴站稳身形,看了一眼萧珩被烫红的脚背,又看向唐思思,眼神平静无波:“我没事。唐姑娘下次小心些,营地物资紧缺,浪费了可惜。”
唐思思被她这轻飘飘的态度噎了一下,准备好的说辞卡在喉咙里。
萧珩蹙眉看了一眼唐思思,没说什么,只是对苏晚晴低声道:“没事?”
“没事。”苏晚晴摇摇头,自顾自坐下继续吃饭,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
萧珩看着她又恢复了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再瞥一眼旁边撅着嘴、一脸不甘的唐思思,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他知道唐思思的心思,亚父也曾隐约提过结亲之意,但他从未应允。
如今看她这般针对苏晚晴,那股烦躁感更甚。
唐思思将萧珩对苏晚晴那片刻的维护看在眼里,心中妒火更旺。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珩哥哥看清楚,谁才是真正配得上他的人!
这个苏晚晴,不过是个占着位置、迟早要被扫地出门的弃妇罢了!
太阳谷的天空,因为这对“青梅竹马”的到来,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名为“争风吃醋”的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