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洞里的人就都醒了。不是睡醒，是饿和冻醒。
丫丫小声哼唧，往柳氏怀里钻。
小柔揉着眼睛，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赵青舔着干裂的嘴唇，眼巴巴看向洞口。
周老先生捶着老腰，唉声叹气。
龙湖靠着洞壁，脸色还是白，但眼神清亮了些，那条伤腿看着也没昨晚那么吓人。
木念把最后一点灵泉水混进大家分的水里，好歹让每人喉咙润了润。
“得走了，往北，进山。”木念站起来道。
没人反对。留在这就是等死。
她扒开藤蔓往外看。林子静悄悄的，谁知道那伙人走了没。
收拾东西时，木念把那块黑石头攥在手心，心里默默想着：再多一点，再多给一点水就好。
不知是不是她的念头被石头感应了，真的又渗出水，比昨天似乎又快了些。
木念赶紧把这些水分给丫丫和小柔。
两个小丫头舔着嘴唇，眼睛亮了。
龙湖看着木念的动作，目光深了深，没说话。
出洞前，赵青先出去探了探，回来说附近没人影，但那伙匪徒肯定没走远，林子里有他们留下的乱脚印。
“走，快点。”木念压低声音。
赵青依旧背着龙湖，周老先生和柳氏拉着两个小的，木念断后，一家人悄无声息地钻出山洞，一头扎进北边更密的林子里。
路越来越难走，荆棘丛生，几乎没下脚的地方。
赵青背着人，走得呼哧带喘，汗如雨下。
柳氏和周老先生也累得直不起腰。
小柔摔了好几跤，膝盖都破了。
木念一边走，一边不住地低头看手心那块黑石头。
她发现，越往某个方向走，这石头似乎就越凉快一点，她凝水也稍微顺畅一丝丝。
难道这石头还能指路？
她试着往左走几步，感觉没变化。又往右前方走一段，手里的石头就更凉了点。
“这边。”木念下了决心，指着右前方一条几乎被野草埋没的小兽径。
“念儿，这路对吗？”柳氏有些迟疑，那边看起来更荒。
“听我的。”木念语气肯定。她现在只能信这块石头。
一家人跟着木念，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荒僻处走。
果然，越走木念手里的石头反应越明显。
有一次，木念的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一看，又是一块黑黢黢的石头，半埋在土里，和她手里那块很像。
木念心跳都快了，赶紧捡起来。
两块石头一靠近，她空间里那珠子猛地亮一下，虽然很快又黯淡下去，但那股喜悦感错不了。
周老先生凑过来看，激动得胡子直抖，出声：
“是这种石头。果然，古籍记载没错，蕴石多伴生于阴湿之地，附近很可能有水脉。”
这话像给所有人打了一剂强心针。
连龙湖都抬眼看了看四周环境。
木念把新找到的石头也贴身收好。
这下感觉更明显了，两块石头隔着衣服贴皮肤，那股凉意丝丝缕缕渗进去，空间灵泉的珠子恢复速度又快一点。
木念再次集中精神，这次，成功凝出了差不多一小葫芦的清水。
“有水了。”她压低声音，难掩惊喜，赶紧先给丫丫和小柔喝了点，又分给其他人润喉。
虽然还是少，但希望大了。
靠着这石头隐隐的指引，木念她们一路往植被更茂密、地势更低洼的地方走。
日头升到头顶，又饿又累，几乎走不动时，最前面的赵青出声：
“好像……有流水声？”
几人立刻屏住呼吸仔细听。
果然，极细微、哗啦啦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快。”木念催促，心里激动，手里的石头也变得更凉了。
拨开最后一片挡眼的灌木，一条极窄的小溪流出现在眼前。
水很浅，清澈见底，正哗啦啦地流过石头缝。
“水，是干净水。”赵青欢呼一声，放下龙湖就扑过去，先是狠狠灌了一肚子，然后又捧起水洗脸。
柳氏和周老先生也赶紧带着两个孩子过去喝水。
木念扶着龙湖慢慢走到溪边。
龙湖掬水喝了几口，长出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溪水甘甜清冽，比灵泉水差远了，但却是实打实能管饱的活水。
一家人瘫坐在溪边，终于露出了逃难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赵青在水里摸到了几条手指长的小鱼，他兴奋地捞起来，虽然不够塞牙缝，但也是荤腥。
就着溪水，大家分吃了最后一点干硬的饼子渣，总算觉得又活过来了。
木念仔细查看四周。
这小溪藏在深谷里，两边都是陡峭山坡，入口又被灌木遮挡，极其隐蔽。是个暂时落脚的好地方。
“我们在这歇半天。”木念做了决定。
大家实在太累了。
赵青和周老先生去附近查看有没有危险，顺便看看能不能再找到点吃的。
柳氏带着两个孩子在水边擦洗。
木念给龙湖重新换了腿上的药布。
有溪水清洗，伤口看着好多了，新肉在慢慢长出来。
灵泉水的效果加上干净水源，龙湖的伤总算看到愈合的希望。
换药时，龙湖低声问：“那石头，是关键？”
木念手下动作没停，嗯了一声。
“能找到更多？”他又问。
“可能。”木念抬头看着龙湖道，“你想说什么？”
龙湖目光看向溪流上游道：
“这水是从山里来的。那种石头，应该也在上游更多。有了更多石头，你……我们就能更容易找到水，甚至……”
甚至能做更多事。他没明说，但木念懂。
休息过后，木念决定沿着小溪往上走一段，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黑石。
这次龙湖没让赵青背，他找了根粗树枝当拐杖，坚持要一起去。
龙湖出声：“这条腿不能总废着。”
木念看他一眼，没反对。
赵青留下保护柳氏她们，木念和龙湖，加上不放心跟来的周老先生，三人沿着溪流往上走。
越往上，水流越急，山谷越深。木念手里的两块石头也越发冰凉。
果然，在一处水流冲刷出的石滩上，他们又找到了三块大小不一的黑石头。
木念全捡起来，揣进怀里。五块石头贴着她，那股能量更明显了，她觉得精神都好了不少。
周老先生蹲在溪边，仔细看着河床里的泥沙，“咦”了一声。
他用手指捻起一点黑乎乎的泥浆，放在鼻尖闻了闻，又仔细看，出声：
“这……这黑泥底下，有点不一样。”
木念和龙湖过去看。
只见被水流冲开的河床底层，露出一种灰白色的黏糊糊的泥膏。
周老先生眼睛亮了，出声：
“这、这是石灰泥。对，就是它，老夫年轻时游历，见过矿工挖这个，这东西，遇水能发烫，干了之后硬得像石头。”
木念心里猛地一跳。
石灰？
木念想起以前在书上看到的，石灰遇水放热，还能用来做简单的消毒。
如果和黏土、沙子混合，是不是就能弄出最原始的水泥？
如果真能搞出来……
她看着这隐蔽的山谷，看着这潺潺流水，心里一个模糊的念头开始疯狂滋长。
也许，他们可以不只逃难。
也许，他们可以在这里，弄出个能挡风避雨，能抵御外敌的……家？
木念正想着，前面探路的龙湖停下脚步，压低声音：“前面有人声。”
木念心里一紧，立刻和周老先生蹲下，藏到石头后面。
仔细听，果然有隐约的说话声，还有咳嗽声，从溪流拐弯的地方传来。
不是刀疤脸那伙人的粗嗓门，听起来是……一群老弱妇孺？
木念和龙湖对视一眼。
龙湖悄无声息地往前挪了一段，透过石缝看去。
过了一会儿，他挪回来，脸色凝重道：
“是难民，大概十来个，看起来状况很不好，病的病，伤的伤。他们也发现这里了。”
木念的心沉了下去。
这隐秘的水源，终究还是被人发现了。
是敌是友？
那些难民里，有没有病人？会不会带来麻烦？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的落脚点，难道又要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