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念盯着四爷消失方向，指尖还残留着令牌的灼热。
龙湖握住木念的手腕道：“你脸色很差。”
“死不了。”木念边说边抹去嘴角血迹，目光扫过混乱现场。
赵青正带人清理碎石，栓柱在清点伤员。
木念扬声问：“伤亡如何？”
栓柱跑过来道：“三个弟兄被石头砸伤腿，王婶受了惊吓，别的都没事。”
木念稍松口气。她低头看怀中令牌，玉色中的血红更明显了。
龙湖压低声音：“顾三临死前说的话，你怎么想？”
木念蹙眉。顾三让她“告诉侯爷”。可永宁侯，她父亲，半年前就已传战死沙场。
“难道我爹没死？”她轻声道。
龙湖尚未答话，赵青提着个包袱跑来，出声：“念姐，在黑衣人尸体上找到这个。”
包袱里是几张水利图和一枚铁令。铁令上刻着“控水”二字，背面有个微不可察的莲花印记。
“这印记……是前朝皇室徽记。”木念拿起铁令细看道。
龙湖接过铁令摸了摸，出声：“手感不对。”
他指尖用力，铁令表层脱落，露出底下青铜材质。正面变成了“漕运总司”，背面莲花印记也变作蛟龙。
木念冷笑道：“四爷这伙人，披着两层皮。”
“念姐。”栓柱急匆匆跑来道，“上游又发现炸药的痕迹。”
木念立刻起身，出声：“带路。”
龙湖紧随其后。
众人赶到上游断流处。
只见溪床被炸得面目全非，但奇怪的是，几处新垒石坝看着堵水，实则悄悄把水流引向侧面山壁。
木念眯起眼，出声：“这是要淹山谷。”
龙湖会意：“他们在借水冲垮山体，找东西。”
木念跃下溪床，手贴石壁感受片刻。
“山体后面是空的。”她回头看向龙湖道，“你刚才说四爷在找前朝藏宝图？”
龙湖点头：“顾三是这么交代的。”
木念冷笑道：“恐怕不止藏宝图这么简单。”
她让人取来铁镐，亲自敲击石壁。当敲到某处时，声音格外空洞。
木念凝神催动令牌，石壁微微震颤，细沙从缝隙簌簌落下。
“退后。”木念示意。
众人退到安全距离。木念将全部意念灌注令牌，只听轰隆一声，石壁塌陷出一个洞口。
洞里幽深漆黑，隐约可见石阶向下。
赵青举火把要进，被木念拦住道：“等等。”
她捡起石块扔进去。石块落地后滚了几圈，洞内射出数支弩箭，深深钉入对面石壁。
栓柱倒吸冷气，出声：“好险。”
木念屏息凝神，令牌再次发出微光。洞内机关启动的咔嗒声渐渐平息。
“现在可以进了。”她边说边率先踏入洞口。
龙湖紧随其后。经过她身边时低声道：“你脸色更差了。”
木念摆手：“撑得住。”
洞内是一条向下的甬道，墙壁光滑得不似天然形成。
走了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一扇青铜门。门上刻着复杂的水纹图案，正中有个凹陷。
木念取出令牌比对，凹陷形状与令牌完全一致。
“看来非得用这个了。”她将令牌按进凹陷道。
青铜门无声滑开。
门后是个巨大石窟，洞顶镶嵌着夜明珠，照得满室生辉。石窟中央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不是金银珠宝，是一整套精密的青铜水利模型。大燕朝主要江河脉络尽在其中，无数机关齿轮缓缓转动，模拟着水流动向。
木念走到模型前，手指轻轻拂过，出声：“这才是前朝真正的遗产。”
龙湖转动轮椅靠近道：“能控制全国水脉的机关图。”
“四爷想找的不是财宝，是能颠覆江山利器。”木念声音发冷。
她仔细观察模型，发现几处齿轮有刚被触碰的痕迹。
“有人来过。”
木念话音刚落。
石窟深处传来声音：
“木姑娘果然聪明。”
四爷从阴影中走出，手中握着一卷帛书。他身边还站着个蒙面人，身形瘦小，眼神异常锐利。
“可惜来晚一步。”四爷扬了扬帛书道，“总控图已在我手。”
木念不动声色道：“拿到图又如何？没有控水令，这就是张废纸。”
四爷道：“谁说我要用控水令？”
他看向木念手中的令牌，出声：“我要的是让它彻底失效。”
蒙面人开口，声音沙哑：“令牌沾了主人血就会认主。除非主人身死，否则旁人无法使用。”
木念心中一震。原来四爷处处逼她动用令牌，是为了让她滴血认主，再杀人夺令。
龙湖也想到这点，轮椅悄然前移半尺，将木念护在身后。
“何必负隅顽抗？”四爷道，“交出令牌，我保你全尸。”
木念出声：“这话顾三也说过。”
“他现在躺在外面的乱石堆里。”她指尖银光一闪道
四爷出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挥手示意，蒙面人如鬼魅般扑来。
龙湖软剑出鞘，迎上蒙面人。剑光交错间，龙湖闷哼一声。他的腿还不灵活，动作慢了半分，左肩被划出一道血口。
木念全力催动令牌，整个石窟开始震动，水利模型中的水流加速运转。
“你想毁了这里？”四爷厉喝。
“毁了又如何？”木念道，“总比留给你祸乱江山强。”
她加大意念输出，洞顶开始掉落碎石。四爷脸色大变，他还没完全掌握总控图，若石窟塌陷就前功尽弃了。
蒙面人见状虚晃一招，抓起四爷向后疾退道：“主公，先退。”
两人迅速消失在石窟另一端的暗道里。
木念没有追击。她收回令牌，震动渐渐平息。
龙湖捂着伤口，出声：“为何放他们走？”
木念扶住水利模型站稳道：“我撑不住了。”
“刚才全是虚张声势。”她苦笑道。
龙湖这才发现她袖口已被鲜血浸透——过度使用令牌让她虎口崩裂。
“必须尽快离开。”龙湖环顾四周道，“四爷很快会察觉上当。”
木念走到水利模型前，快速记下几个关键点，出声：“有了这个，能解决江北水患。”
赵青等人清理出一条出路。回到地面时，夕阳西下，整个山谷笼罩在金色余晖中。
幸存的村民们正在重建家园，看到木念回来纷纷围上来。
众人声音响起：
“念姑娘，坏人赶跑了吗？”
“咱们的水渠还能用吗？”
“接下来怎么办？”
木念望着那一张张期盼的脸，深吸一口气道：“坏人暂时退了，但可能还会来。”
人群一阵骚动。
木念提高声音：“想走，我不拦着。想留下——”她目光扫过众人，“就跟我一起，把这里建成真正的桃源。”
栓柱第一个站出来，出声：“我跟着念姐。”
赵青道：“算我一个。”
越来越多的人表态愿意留下。
木念心中稍慰。她吩咐赵青加强警戒，让栓柱带人修复水渠，又安排妇女照顾伤员。
全部安排妥当后，她才得空查看龙湖的伤势。撕开染血衣袖，伤口不深但泛着诡异青色。
“箭上有毒。”木念蹙眉道。
龙湖不太在意，出声：“你先顾好自己。”
他目光落在木念仍在渗血的虎口，出声：“这令牌……”
木念看着又添一丝血红的令牌道：“它认主了。”
她轻声道，“以血为契。”
两人一时无言。
夜幕降临。木念独自坐在溪边，就着月光擦拭令牌。
龙湖停在她身边，递来一个水囊道：“喝点水。”
木念接过水囊，发现他手指在微微发抖，出声“你的腿……”
“有知觉了。”龙湖道。
虽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还是让木念心头一震。
“是令牌？”木念道。
“可能。”龙湖低头看自己的双腿道，“你动用令牌时，我能感觉到一股热流。”
“令牌在治疗你。”木念道。
龙湖无喜色，出声：“这等至宝，消息若传出去……”
后续的话他没说，但木念明白。怀璧其罪，四爷绝不会善罢甘休。
远处山崖上，那个披斗篷的身影再次出现。这次他站得更近，月光照亮了他斗篷下摆的暗纹——那是永宁侯府的家徽。
他望着溪边并肩坐的两人，目光复杂。
夜风吹起他斗篷一角，露出腰间佩剑。剑鞘上刻着四个小字：护国安民。
老者轻声叹息，转身没入黑暗中。
与此同时，百里外的某处宅院内，四爷狠狠将茶盏摔在地上，大骂：
“废物，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
蒙面人垂首而立，出声：“是属下失职。不过……属下在木念身上发现了这个。”
他呈上一枚沾血银针。针尾刻着个极小的“木”字，但细看会发现，“木”字其实是由更小莲花纹组成。
四爷瞳孔骤缩，出声：“她果然是前朝血脉。”
蒙面人低声道：“主公，要不要通知京里那位？”
四爷沉吟片刻，露出冷笑道：“不必。我要亲自会会这位‘前朝公主’。”
他指尖摩挲着那枚银针，出声：
“毕竟，她可是我最好的筹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