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观前街,失去了白日的喧嚣,只剩零星灯笼在晚风中摇曳,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锦绣轩大门紧闭,门内一片死寂,与不远处仍在营业的酒楼形成鲜明对比。
花辞树、冷月与阿吉隐在街角的暗处,仔细观察着锦绣轩的动静。
“太安静了。”冷月低语,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门窗,“不像有埋伏,但也不像无人看守。”
花辞树点头:“苏掌柜既然受沈文渊重托保管此物,绝不会掉以轻心。阿吉,你留在外面,注意街面动静,若有异常,老办法示警。”
“明白!”阿吉应道,灵巧地攀上旁边一处屋檐,伏下身子。
花辞树与冷月对视一眼,不再犹豫。两人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掠过街道,悄无声息地来到锦绣轩侧面的高墙下。冷月依旧是主力,她观察了一下墙头,确认没有铃铛之类的警报装置后,足尖轻点,便如一片羽毛般翻了过去。花辞树紧随其后,动作虽不如冷月轻盈,却也干净利落。
后院不大,堆放着一些杂物。正房和厢房都黑着灯,唯有靠近角落的一间小仓房里,隐约透出一丝微弱的光线,还有人低声说话的声音。
两人屏息靠近。只听仓房内传来苏掌柜那带着焦虑的声音:“……这烫手山芋,老夫是真不敢留了啊!沈东家如今下落不明,外面风声鹤唳,这东西放在我这里,迟早要惹祸上身!”
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劝道:“掌柜的,再忍忍。沈东家既然托付给您,必有他的道理。现在贸然处理,万一他日后回来……”
“回来?我看他是凶多吉少!”苏掌柜打断道,“你听听外面的动静!集古斋那边听说都动上刀兵了!这东西,今晚必须处理掉!”
处理掉?花辞树与冷月心中一紧。
就在这时,阿吉在外围发出了急促的、模仿野猫打架的嘶叫声——这是最高级别的警报,表示有身份不明、极具威胁的人正在靠近!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时,锦绣轩的前门方向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似是门闩被强行撞断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厉喝:
“搜!一间间搜!把苏明给我找出来!”
“找到那本书!”
声音粗暴,中气十足,绝非善类!
仓房内的苏掌柜和那老者顿时吓得噤声,连那点微弱的灯光也瞬间熄灭。
“是‘玄衣会’的人!他们果然查到这里了!”冷月低声道,语气急促。
“必须抢先拿到书!”花辞树当机立断,也顾不得隐藏,猛地推开仓房门!
仓房内,苏掌柜和一名老伙计正惊恐地缩在角落,手里紧紧抱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方正物件。见到突然闯入的花辞树和冷月,苏掌柜吓得差点叫出声,待看清是白日里来过的那两位“贵客”时,更是面如土色。
“书给我!”花辞树伸手,语气不容置疑。
“你、你们……”苏掌柜抱着包裹,浑身发抖,看看花辞树,又听听外面越来越近的搜查声,进退维谷。
“给他们!”旁边的老伙计倒是果断,急声道,“给谁都是祸,这二位好歹是求财,外面那些怕是索命!”
苏掌柜闻言,终于一咬牙,将油布包裹塞到花辞树手中:“拿去吧!快走!千万别说是从我这儿拿的!”
花辞树接过包裹,入手微沉,触手冰凉柔韧,确非凡品。他来不及细看,将其迅速揣入怀中。
此时,搜查的脚步声已到了后院!
“走!”冷月低喝一声,软剑已然在手。
花辞树毫不迟疑,与冷月一起冲出仓房,正好与从前院闯入的四五名黑衣劲装汉子迎面撞上!
“在这里!”
“抓住他们!书在他们手上!”
黑衣汉子们见状,立刻挥刀扑上,刀光凌厉,直取要害!
冷月娇叱一声,剑光如匹练般展开,瞬间缠住当先两人。花辞树则身形疾闪,避开劈来的刀锋,指间扣住的银针疾射而出,逼退侧面一人。他心知此地不可久留,必须速战速决,突围而出。
然而,这批“玄衣会”的杀手显然比枫桥那批更为精锐,配合默契,攻势凶猛,一时间将花辞树与冷月死死缠住。阿吉在墙头看得心急如焚,抓起瓦片向下投掷,试图干扰敌人,却收效甚微。
眼看突围受阻,更多的黑衣人正从前后涌来,形势危急!
突然,锦绣轩临街的窗户“哗啦”一声被人从外面撞碎!一道胖硕的身影如同炮弹般撞了进来,手中挥舞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拆下来的粗壮门闩,口中还咋咋呼呼地喊着:“哎呀呀!哪来的强人,敢在苏州地界撒野!吃俺老金一棒!”
竟是金满堂去而复返!他看似笨拙地挥舞着门闩,却每每能在关键时刻挡住劈向花辞树或冷月的刀锋,那势大力沉的挥舞,更是逼得黑衣人不得不闪避,瞬间打乱了对方的阵型!
“金员外!”花辞树又惊又喜。
“别废话!快走!西城门外汇合!”金满堂一边胡乱挥舞着门闩,一边急促喊道,小眼睛里却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花辞树知道机不可失,对冷月喝道:“走!”
两人趁金满堂搅乱战局的空隙,身形暴起,冲破黑衣人的阻拦,迅速翻过后院高墙。阿吉见状,也立刻从屋顶溜下,紧随其后。
三人不敢停留,借着夜色掩护,向约定的西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身后,锦绣轩内传来金满堂夸张的叫骂声、兵刃碰撞声,以及黑衣人愤怒的吼声,渐渐远去。
怀中的怪书散发着冰凉的触感,花辞树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金满堂再次出手相助,其目的愈发令人捉摸不透。而“玄衣会”的紧追不舍,也预示着江南的纷争,远未结束。
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