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潇抱着哭到脱力的李玉灵,一步步稳当地走出废弃厂区。夜风一吹,怀里的人下意识地往他胸口又缩了缩,寻求着温暖。
感受着那细微的依赖动作,环着她的手臂更稳了。他低头,能看见她哭得通红的眼皮和鼻尖,还有微微颤抖的睫毛,像受惊后疲惫不堪的蝶翼。
他喉咙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哄女人这事儿,比让他去端掉一个武装据点还难。
憋了半天,他才又挤出几个干巴巴的字:“真没事了。别怕。”
声音还是有点硬,但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柔软的调子了。
李玉灵没吭声,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点,轻轻的“嗯”了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她现在脑子乱糟糟的,她根本不敢抬头看陈潇。
走了好一段路,快到厂区边缘那条荒芜的土路时,陈潇的脚步停了一下。这边离刚才的杀戮现场远了,空气里的血腥味和毒雾味道几乎闻不到了。
他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想把李玉灵放下来,让她靠着路边一棵歪脖子树歇会儿,老这么抱着,他倒没事,怕她不舒服。
谁知他刚有往下放的意图,李玉灵环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就猛地一紧,声音带着还没散尽的哭腔和惊慌:“别…别松开!”
她吓得眼睛又红了,仰起脸看他,那眼神湿漉漉的,全是未散的后怕,仿佛离了他的怀抱,那些坏人就会立刻从阴影里扑出来一样。
陈潇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好,不松。”他立刻放弃了放她下来的念头,手臂重新抱紧,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耐心和肯定,“就这么抱着。等你缓过来再说。”
得到他的保证,李玉灵这才稍稍安心,但依旧紧紧抓着他的衣领,不肯撒手。劫后余生的恐惧不是那么容易消散的。
陈潇就这么抱着她,站在荒凉的路边,像尊沉默的守护石雕。
过了好一会儿,夜风吹得李玉灵稍微清醒了些,她也意识到自己这样有点……太黏人了,一点都不像她。她试着慢慢松开一点环着他脖子的力道,身体却还是软软地靠在他怀里,没什么力气。
“对…对不起……”她声音小小的,带着沙哑,“我…我有点失态了……”她指的是刚才崩溃大哭还死死抱着他不放的事。
陈潇低头看她,看到她发红的耳尖和躲闪的眼神,心里有点说不清的滋味。“不用道歉。”他顿了顿,补充道,“是我没护好你。”
这话让李玉灵鼻子又是一酸。她摇摇头,想说什么,最终却没说出来。
两人一时无话。气氛有点微妙的安静,只有风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
陈潇抱着她,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着周围环境,确保绝对安全。他的视线掠过远处那片漆黑的厂房,眼神再次变得冰冷锐利。贪狼…这笔账,迟早要连本带利算清楚!
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摸摸内兜里那个从秃鹫身上搜来的U盘,但抱着李玉灵,动作不太方便。
就在这时,他抱着李玉灵的那只手臂,上臂口袋那里,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但频率极快的震动!
是某种特制的通讯器!
陈潇的身体微微紧绷了一瞬间,眼神锐利如刀,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怕惊动怀里的李玉灵。
震动很有规律,是他麾下“魂卫”最高优先级的紧急联络信号!意味着有极其重要的发现,必须立刻处理!
李玉灵隐约感觉到他的异常,有些茫然地微微抬头看他:“怎么了?”
“没事。”陈潇面色如常,“可能有点累了,肌肉抽了一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抱着她微微转身,用自己的后背挡住可能来自厂区方向的视线死角,同时,那只空着的手看似随意地垂下,实则快如闪电地探入上臂口袋,按掉了震动,并盲操作了一下,发出了一个“稍候”的指令。
李玉灵现在心神脆弱,并未察觉这点细微的小动作,听他这么说,反而生出一丝愧疚。“放我下来吧……我好像能站一会儿了……”她小声说,试着动了动腿。
陈潇确认了周围暂时安全,这才小心地将她放下,但一只手依旧稳稳地扶着她胳膊,怕她腿软站不稳。
李玉灵脚一沾地,确实感觉一阵发虚,赶紧靠着他手臂站稳。夜风吹起她的长发,她看着眼前这个衣衫染血却给了她前所未有安全感的男人,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她想说声谢谢,又觉得这两个字太轻了。她想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找到这里,又怎么会……那么厉害?可话到嘴边,看着他那张没什么表情却莫名让人安心的脸,又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最终,她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声音细若蚊蚋:“……谢谢你来救我。”
陈潇看着她的发顶,“嗯”了一声。”
以后,绝不会再让你陷入这种危险。他在心里补充道。
这时,远处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两道雪亮的车灯刺破夜色,朝着这边快速接近。
是陈潇之前暗中调动的手下,或者是他用特殊方式联系的人,终于赶到了。
车子稳稳停在他们面前。
陈潇拉开后车门,先护着李玉灵坐进去。在关上车门前,他看似随意地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片死寂的废弃厂区,眼神深处,寒芒一闪而逝。
贪狼……海外……
他轻轻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车内的灯光温暖而柔和,映照着李玉灵苍白却终于恢复些许生气的侧脸。
暂时的安全到来,但风暴,远未结束。那条刚刚传来的紧急讯息,如同无声的警钟,在他心中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