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据阵图指引,李石头与幽璃在残破的宫殿群中谨慎穿行,避开了数处强大的残留禁制,收获了几缕品质尚可的“玉髓灵气”和数株年份不足、但依旧珍贵的辅助药草。
阵图最终指向一处位于玉峰背阴面的幽深洞府。洞府入口被藤蔓与乱石遮掩,若非阵图标记,极难发现。洞内寒气森森,与外界仙灵之气迥异,石壁上凝结着厚厚的万年玄冰,正中有一口小小的寒潭,潭水漆黑如墨,却散发着精纯至极的太阴之力。
而在寒潭边缘,几株形似兰草、叶片却如同冰晶雕琢、顶端开着细小幽蓝花朵的植物正静静生长——正是阵图所标注的“幽昙花”,其花蕊蕴含的月华精粹,对平衡幽璃体内过盛的幽冥死气有奇效。
“果然是幽昙花,而且已近花期。”幽璃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此物虽不及净魂紫芝神效,却更为对症,能更好地调和她的力量。
两人小心采集了花朵,正准备离去,洞外却忽然传来一声高亢清越、熟悉无比的禽鸣!
“呖——!”
是那只青鸾!
两人迅速冲出洞府,只见那只神骏的青鸾正在不远处的云海之上盘旋,似乎有些焦躁不安。它看到两人出来,立刻发出一连串急促的鸣叫,并用喙指向玉碎山脉的某个方向,似乎在示警。
“它好像...在警告我们什么?”李石头疑惑道。
幽璃神色一凝,顺着青鸾所指的方向望去,神识全力扩散。片刻后,她脸色微变:“不好!有强大的存在正被此地阵法异动吸引而来!气息...似乎是昆仑的守护兽一类,其实力恐怕远超元婴!”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远方一座玉峰之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咆哮似虎非虎,似狮非狮,带着洪荒般的威严与暴戾,震得周围云海翻腾,玉峰颤动!一股恐怖的威压如同风暴般席卷而来!
“快走!”幽璃当机立断,拉住李石头的手腕,身形疾退!
就在他们离开原地的下一秒,一道巨大的、金白相间的身影猛地扑落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那是一只形似巨虎,却生有九条长尾、人面虎足的庞然巨兽!其目如铜铃,开合间有金光闪烁,周身环绕着风雷之气,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是陆吾的后裔!”幽璃惊呼,“虽是杂血,实力也绝非我等能敌!”(陆吾,昆仑神兽,司天之九部及帝之囿时)
那九尾人面虎显然发现了两人,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四爪踏风,快如闪电般扑来!其所过之处,残留的宫殿禁制纷纷爆碎,根本无法阻挡分毫!
“用破界符!”幽璃急声道,同时祭出幽冥骨舟。
李石头毫不犹豫,立刻取出一枚破界符捏碎!
嗡!
玉符爆开,强大的空间之力包裹住两人和骨舟,瞬间撕裂虚空!
然而,那九尾人面虎竟猛地一张口,吐出一道金色闪电,后发先至,狠狠劈在即将消失的空间涟漪上!
轰!
空间通道剧烈震荡,变得极不稳定!李石头和幽璃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被投入了狂暴的空间乱流之中,骨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小心!”幽璃惊呼,全力稳定骨舟。
李石头只觉得一股巨力涌来,差点被甩出骨舟,他下意识地紧紧抱住身边的幽璃!
幽璃身体猛地一僵,却并未推开他,反而反手也抓住了他的手臂,两人紧紧靠在一起,共同抵抗着空间乱流的撕扯。
噗!
混乱中,那道金色闪电的残余力量穿透空间屏障,狠狠劈在幽璃的后背上!
“嗯!”幽璃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口鲜血喷出,气息急剧萎靡下去!她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冥主!”李石头目眦欲裂,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愤怒!他拼命催动长生灵气渡入幽璃体内,却收效甚微。
也不知在混乱的空间通道中颠簸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亮光。
噗通!
幽冥骨舟猛地从半空跌落,砸进一片冰冷的湖水之中,溅起巨大水花。
李石头抱着幽璃,艰难地从湖中爬上岸边。环顾四周,似乎是一处陌生的山谷,月光皎洁,泉水叮咚,暂时安全。
他顾不上查看环境,急忙将幽璃平放在柔软的草地上。只见她双目紧闭,唇边血迹殷红,后背衣衫破碎,一道焦黑的伤痕触目惊心,气息微弱,昏迷不醒。
“冥主!幽璃!醒醒!”李石头声音颤抖,心中充满了无力与恐惧。他手忙脚乱地取出所有疗伤丹药,却不知哪种有用,哪一种能救她。
慌乱之下,他想起那株净魂紫芝!幽璃之前只服用了一小片!
他急忙取出剩余的紫芝,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块,试图喂入幽璃口中,但她牙关紧咬,根本无法喂入。
眼看她气息越来越弱,李石头心急如焚,再也顾不得许多,将那片紫芝含入口中嚼碎,然后俯下身,以口渡药,小心翼翼地度入她的唇齿之间。
双唇相接的瞬间,那冰冷而柔软的触感让李石头浑身一颤,一种奇异的感觉涌遍全身。他强迫自己收敛心神,小心翼翼地将药力渡过去,并以自身温和的长生灵气引导药力化开。
净魂紫芝不愧是仙草,药力化开,幽璃苍白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一些,但依旧昏迷不醒,那道伤痕依旧狰狞。
李石头稍稍松了口气,却依旧不敢大意。他撕开她后背破损的衣衫,看到那焦黑的伤口,心疼不已。他取出清水,仔细清洗伤口,然后运转长生灵气,混合着那一丝大日龙魂中的生机之力,小心翼翼地为她疗伤。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需要全神贯注。月光下,山谷寂静,只有泉水潺潺。李石头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目光从未有过的专注与温柔。他仔细地擦拭她额角的冷汗,理顺她凌乱的发丝,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稀世珍宝。
一夜无话。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入山谷时,幽璃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李石头布满血丝却充满惊喜的眼睛,以及他依旧按在自己背后、输送着温和灵力的手掌。
“你...醒了?”李石头的声音沙哑而惊喜,下意识地想收回手,却又顿住,生怕牵扯她的伤口。
幽璃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温和灵力与那难以言喻的亲近感,再想起昏迷前那紧紧相拥的触感以及唇齿间残留的...药香与某种气息,她苍白的脸颊瞬间浮起两抹极淡的红晕,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却牵动了伤口,疼得蹙起了眉头。
“别动!”李石头急忙按住她,“伤口还没好利索。”
幽璃不再挣扎,微微偏过头,避开他过于灼热的目光,声音恢复了些许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我昏迷了多久?这里是何处?”
“一夜。这里应该是破界符随机传送到的某个安全之地。”李石头答道,仔细查看她的脸色,“你觉得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无碍了。”幽璃闭上眼,内视一番,“紫芝药力犹在,你的灵力...也很有效。”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多谢。”
两人一时无言,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而尴尬。经历了生死相依与那般亲密的接触,有些东西,似乎已经不一样了。
良久,幽璃忽然轻声开口,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问他:“为何...要如此拼命救我?”
李石头愣了一下,看着月光下她略显柔弱的侧脸,心中积压的情感再也无法抑制,脱口而出:“因为我不能失去你!”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李石头心跳如鼓,脸涨得通红,却鼓足勇气,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幽璃,我知道我现在的实力还远远配不上你,我知道你心里或许还放着那位殿下...但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从在鬼域开始,我就...我就...”
他有些语无伦次,却无比真诚:“我看到你受伤,比我自己受伤还要难受一百倍!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保护你,哪怕付出生命!”
幽璃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冰封的心湖仿佛被这炽热而直白的告白彻底击碎,掀起惊涛骇浪。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向冷静的头脑竟一片空白。
拒绝?呵斥?可心底深处那泛起的一丝甜意与悸动又是什么?
她看着少年那紧张、忐忑却又无比坚定的眼神,那与记忆中那人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炽热情感,仿佛一道阳光,强行照进了她尘封万载的心扉。
许久,她缓缓垂下眼睫,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愚蠢...你我之间,岂是...”
话未说完,她的手腕却被李石头轻轻握住。
李石头的手心滚烫,带着一丝汗湿,却握得很紧,很坚定。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那双清澈而炽热的眼睛看着她。
幽璃身体一僵,却没有挣脱。
山谷寂静,月光如水,星河低垂,仿佛在两人之间架起了一座无声的桥。
一种无需言语的情愫在沉默中悄然流淌,滋长。
最终,幽璃几不可察地...反手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虽然很快便松开,但那瞬间的回应,已足以让李石头欣喜若狂!
“...先离开这里。”幽璃偏过头,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却少了几分寒意,“我需要尽快恢复伤势。虚无教团和云弈...恐怕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好!”李石头重重点头,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虽然前路依旧艰难,但此刻,他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与希望。
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在遥远的天际,那只青鸾正静静盘旋,目送着他们。其口中,衔着一片散发着微光的、来自昆仑深处的玉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