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告即法则。
当沈清弦那沙哑而决绝的声音落下时,他周身那原本狂暴肆虐的“深渊秩序”之力,骤然发生了质变。
不再是简单的暗银色与黑色交织,而是化作了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纯粹的幽暗。这幽暗并非死寂,其中仿佛蕴含着无数旋转的微型漩涡,散发出吞噬一切光、一切能量、一切规则的恐怖吸力。他皮肤下的黑色图腾不再仅仅是纹路,而是如同活化的深渊刻印,微微起伏,呼吸着这片天地的混沌。
那刺入他眉心的黑暗尖刺,此刻不再是侵蚀的武器,反而成了被反向吞噬的养料!构成尖刺的混沌本源意志碎片,被那幽暗的力量强行剥离、拆解,化为最精纯的规则资粮,融入沈清弦的“深渊秩序”之中,使其愈发壮大、凝实!
“不——!!!”
“楔子”核心处的混沌本源投影发出了惊怒交加的精神尖啸。它感觉到了恐惧!一种源于本能的、对更高位阶捕食者的恐惧!眼前这个存在,不再是一个单纯的“窃贼”,而是在向着某种它无法理解的、更恐怖的形态进化!
它想要收回那部分本源意志,想要切断联系,想要逃离!
但已经晚了。
沈清弦那双彻底化为幽暗漩涡的眼眸,锁定了它。他缓缓抬起手,对着那庞大的、扭曲的“楔子”,虚虚一握。
“嗡——!”
整个“遗落坟场”的空间猛地一滞!仿佛有一只无形的、覆盖天地的巨手,强行攫住了这片区域的所有规则!
以沈清弦为中心,一个巨大的、肉眼可见的幽暗力场骤然展开!力场之内,破碎的大地停止崩塌,混乱的能量流被强行抚平、吸纳,连那暗红色的天空都仿佛被拉下了一块幕布,变得黯淡无光!
这是……领域!
独属于沈清弦的,以蜕变后的“深渊秩序”构筑的——深渊领域!
在这领域之内,他便是绝对的主宰!一切能量,一切规则,皆要遵循他的意志!
那庞大的“楔子”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水泥,动作变得无比迟滞,它散发出的混沌能量如同遇到了克星,被那幽暗的领域飞速地分解、吞噬!它核心处的投影疯狂闪烁,试图调动规则反抗,却发现自己与混沌维度的连接都被这诡异的领域大幅度削弱、干扰!
“掠夺。”
沈清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下一刻,幽暗领域的力量彻底爆发!无数道比阴影更黑暗的触须从虚空中探出,并非实体,而是纯粹的规则显化,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缠绕上了那挣扎的“楔子”!
这些规则触须无视了“楔子”的能量防御,直接穿透其外壳,深入其核心,开始疯狂地抽取、剥离其内部蕴含的混沌本源!
这不是战斗,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进食!
“楔子”发出了绝望而痛苦的哀嚎,它的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黯淡,那些构成它存在的、来自混沌维度的规则与能量,如同开闸的洪水,源源不断地涌入沈清弦的体内,被他那贪婪的“深渊秩序”吞噬、转化!
沈清弦悬浮在领域的中央,闭着双眼,感受着力量如同海啸般在体内奔腾、增长。那源自“初始混沌印记”的本源力量,充满了毁灭与虚无,但在“种子”那超越界限的进化本能与他对顾琛的执念调和下,被强行扭转,化为了构筑他自身深渊王座的基石。
他的气息节节攀升,变得越来越浩瀚,越来越深邃,也越来越……非人。
幽暗的领域随着他的呼吸而扩张,所过之处,连这片“遗落坟场”固有的混沌都被强行压制、收编。他仿佛成为了这片秩序废墟中,新生的、唯一的黑暗君王。
不知过了多久,那庞大的“楔子”终于发出了最后一声微弱的悲鸣,彻底消散,其最后一丝本源也被沈清弦吞噬殆尽。
领域缓缓收回。
沈清弦重新睁开双眼。
眸中的幽暗漩涡已然平息,化为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无悲无喜,只有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绝对的平静与威严。他周身的能量彻底内敛,皮肤下的深渊刻印也隐匿不见,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但那种仿佛与整个黑暗虚空融为一体的存在感,却比之前任何时刻都更令人心悸。
他成功了吗?
他吞噬了“楔子”,切断了混沌维度通过这个“信标”与此方位面的直接联系。主位面的危机,似乎解除了。
但他付出的代价呢?
他感受着体内那庞大到足以轻易毁灭一个世界的幽暗力量,也感受着那份力量深处,依旧在不断低语的、属于混沌本源的疯狂与虚无。
他守住了自我,没有被同化。
但他还能算是纯粹的“沈清弦”吗?
这份以吞噬混沌换来的力量,究竟是救赎,还是……另一种形态的诅咒?
他抬起手,指尖幽光一闪,试图去感应、去触碰意识深处那团温暖的金色光芒,那是他唯一的锚点,是他人性的证明。
然而——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触碰到那团金光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无上威严与冰冷恶意的注视感,如同跨越了无尽维度的利剑,猛地刺入了他的感知!
这注视感,与他之前吞噬的混沌本源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庞大,更加……不可名状!
是“它”!
是那个“初始混沌印记”!
他吞噬了它的“信标”和部分本源,已经彻底引起了本体的注意!
与此同时,一个冰冷、宏大、不含任何感情的意念,如同宇宙的背景噪音,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有趣的‘变数’……】
【以秩序为舟,以混沌为食……窃取权柄,构筑王座……】
【你,有资格成为……新的‘坐标’。”】
新的坐标?
沈清弦心中猛地一沉。
没等他细想,那跨越维度的注视感骤然加强!一股远超之前“楔子”千百倍的、纯粹到极致的混沌本源力量,仿佛无视了时空的距离,沿着某种玄奥的联系,朝着他所在的“遗落坟场”,朝着他刚刚吞噬了“楔子”后变得异常“醒目”的存在本身,轰然降临!
它不是来报复的。
它是要……强行将他转化!将他这个吞噬了它部分本源的“变数”,彻底拉入混沌的阵营,成为它在无尽维度中新的、更强大的“信标”与“楔子”!
恐怖的混沌洪流,如同银河倒泻,从虚无中涌现,瞬间将刚刚平静下来的“遗落坟场”再次淹没!这一次的混沌,更加精纯,更加狂暴,带着“初始混沌印记”本体的意志!
沈清弦刚刚稳固下来的“深渊秩序”之力,在这股洪流的冲击下,再次剧烈震荡起来!他构筑的领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刚刚压制下去的混沌低语再次于脑海中疯狂回响!
他站在毁灭的洪流中央,仰头望向那降临的混沌本源,幽深的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极其凝重的神色。
危机并未结束。
或者说,一个更大的、关乎他自身存在本质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他,该如何面对这来自混沌源头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