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飞是在一片温暖而平和的灵力包裹中恢复意识的。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忆海司那白玉殿宇的偏殿内,身下是能温养魂体的安魂玉榻。孟婆正站在一旁,手中托着一团柔和的白光,缓缓注入他布满裂痕、近乎透明的魂体。那温暖的力量流遍全身,修补着濒临崩溃的损伤,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
“前……辈……”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虚弱不堪。
“莫动。”孟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魂核受损极重,若非你本源特殊,又有谢大人及时将你残魂送回,早已消散。”
陆明飞这才想起昏迷前的最后景象——失控的“归源之核”,中断的玉印净化,钟炎带着风纪离去,以及……玉印上那道裂缝和逸散的恐怖气息。
“那几个魂魄……?”他急切地问,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都已救下,暂时安置在忆海静养,虽魂力大损,记忆残缺,但性命无虞。”孟婆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让陆明飞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钟炎和风纪呢?”
“钟炎携风纪遁走,不知所踪。轮回玉印出现裂痕,此乃地府亘古未有之大事,府君已亲自过问。”孟婆语气凝重,“至于风纪构筑‘归源之核’及净忆司诸多不法,证据确凿,崔判官正在全力清算其党羽,功德结算部的刘管事等人已被拿下。”
一场席卷地府的风暴,似乎暂时平息了。风纪的阴谋被挫败,净忆司被清算,无辜者得以幸存。
但陆明飞知道,事情远未结束。
“那玉印里的……”他回想起那股令人战栗的暗红色气息。
孟婆沉默了片刻,缓缓道:“轮回玉印,并非单纯的法器。它亦是封印之器。其内核,封印着自天地初开、轮回建立以来,积累的最为狂暴、无法被常规轮回接纳的‘原初业孽’。钟炎强行催动玉印行极致净化之力,触及封印核心,反被业孽反噬,导致封印松动。”
原初业孽!仅仅是逸散出一丝气息,就让他魂核几乎崩碎!若是彻底破封……陆明飞不敢想象那后果。
“钟炎他……为何要这么做?他难道不知道后果?”
孟婆摇了摇头:“钟炎理念已偏执入魔。他或许认为,唯有以最极致的‘净化’之力,才能涤荡乾坤,甚至……可能想借此机会,强行炼化或引导那‘原初业孽’,达成他心中那绝对‘纯净’的秩序。殊不知,此乃玩火自焚。”
陆明飞感到一阵无力。一个风纪倒下了,但理念与之相通、实力和权限更恐怖的钟炎却带着裂开的玉印消失了,还顺手捞走了风纪这个可能知道不少内情的“专家”。这无异于放虎归山,埋下了更大的隐患。
“慕容白……他怎么样了?”陆明飞想起沉眠于忆海的战友。
“他魂体沉静,‘战魂’已被暂时压制。但‘蚀’之力如影随形,并未根除。待他苏醒,仍需面对。”孟婆叹了口气,“此番能救下那三个魂魄,谢大人出手至关重要。但他强行干涉巡司执法,已自请禁足无常域百年。”
陆明飞心中涌起一阵愧疚与感激。白无常谢必安,为了故人之情和心中道义,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你且安心在此养伤。”孟婆最后说道,“崔判官已上表府君,为你请功。待你伤愈,地府必有重用。如今多事之秋,正值用人之际。”
……
数月后。
陆明飞的魂体在孟婆的精心调理和自身那点特殊“亮光”的滋养下,终于恢复了大半。他离开了忆海司,重新回到了升格扩建后的“特殊事务调查科”办公室。
办公室不再是之前那个小隔间,而是占据了一整层,配备了更先进的光幕和通讯法阵,手下也多了十几名从各部门抽调来的精干鬼差。他的职位,正式晋升为特察司副司主,权柄大增。
张伟和他的技术团队因在此次事件中的卓越贡献(尤其是关键时刻引爆数据炸弹),被特批纳入特察司麾下,成立了一个“灵异技术支援小组”,专门负责处理涉及阴阳网络、数据异常等新型案件。
地府经过一番清洗整顿,表面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但陆明飞知道,暗流依旧汹涌。钟炎和风纪下落不明,裂开的轮回玉印和那恐怖的原初业孽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所有知情者的头顶。慕容白仍在沉眠,“蚀”之力的源头也尚未查明。
这一日,他正在翻阅崔珏转来的、关于各地近期异常能量波动的报告,张伟兴冲冲地飘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解译出来的密文。
“陆老大!有重大发现!我们从风纪那个秘密实验室残留的数据库里,恢复了一段被多次加密的指令碎片!”
“什么内容?”陆明飞抬起头。
“指令是发给风纪的,要求他不惜一切代价,在‘望乡台异动’之前,集齐所有‘钥匙’。”张伟将解译后的文字投射到光幕上。
【……‘望乡台’周期将至,‘门’将显现。必须在此之前,集齐‘赤焰’、‘陨星’、‘镇岳’三钥,引‘源血’灌注,方可开启‘真境’……迟则生变,万劫不复……】
望乡台异动?门?真境?源血?
这些陌生的词汇让陆明飞皱紧了眉头。赤焰(对应慕容白)、陨星、镇岳,三把“钥匙”?难道除了慕容白,还有两个类似的存在?
而“源血”……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魂核。风纪和钟炎都曾对他魂核中的“特殊之处”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难道……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幽府通突然震动,收到了一条来自判官殿最高权限的加密信息。
发信人:崔珏。
内容只有一句话:
【速来判官殿。‘望乡台’观测数据异常,时空曲率出现不明波动。】
陆明飞猛地站起身,看向光幕上那“望乡台异动”几个字,又感受着魂核深处那点似乎与什么产生了一丝微弱共鸣的“亮光”。
新的风暴,已然在望乡台的方向,露出了它狰狞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