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荧光绿癞蛤蟆t恤事件后，柳婉似乎收敛了那么一点点——指在公共场合的夸张行为。
回到家关起门来，那台“人形榨汁机”依旧保持着高效率运转模式，让徐小默痛并快乐着。
但徐小默能感觉到，婉姨有心事。
她偶尔会对着手机出神，那部私人手机似乎总是有处理不完的“商务信息”（但她那个地产公司不是早就交给职业经理人了吗？）。
有时深夜，徐小默迷迷糊糊醒来，会发现身边空着，走到客厅，看见柳婉穿着真丝睡袍，独自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城市灯火，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侧影在烟雾中显得神秘而疏离，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咋咋呼呼的她。
那种时候，徐小默不敢打扰。
他隐约觉得，那才是真正的柳婉——一个经历过风浪、拥有庞大遗产和秘密的贵妇，而不是只会围着他转、吃醋撒泼的婉姨。
这天下午，柳婉接了个电话后，对徐小默宣布：“下午陪婉姨去个地方。”
“去哪？超市还是菜市场？”徐小默条件反射般地捂了一下腰，最近对出门有点 ptSd。
“出息！”
柳婉白了他一眼，风情万种地撩了下头发，“带你去见见世面，一家私人会所，喝下午茶。”
徐小默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宅男t恤大裤衩：“我就这样去？”
柳婉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点点头：“嗯，就这样，挺好。”
她似乎就喜欢他这种“原生态”的傻小子模样，带出去有种别样的“炫耀”感——看，老娘就是能把这傻小子收拾得服服帖帖。
半小时后，徐小默坐在一家格调高雅、安静得能听见银勺碰杯声音的私人会所里，浑身不自在。
周围都是些衣着光鲜、低声交谈的男女，就他一个画风清奇。
柳婉却如鱼得水。
她换了一身香槟色及膝连衣裙，戴着珍珠耳钉，头发松松挽起，举止优雅得体，笑容矜持，完全就是一位出身优渥、保养得宜的年轻贵妇。
她偶尔和熟人点头示意，寒暄几句，话题涉及艺术、投资、海外见闻，听得徐小默一愣一愣的。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婉姨的世界，远比他想象的广阔和复杂。
“哟，柳婉，好久不见，这位是？”
一个穿着考究、看起来和柳婉相熟的富太太走过来，目光好奇地落在徐小默身上。
柳婉自然地挽住徐小默的胳膊，笑容甜蜜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涩：“我家小朋友，带他出来玩玩。”
她没多介绍，但那亲昵的姿态和“我家”的定语，已经说明了一切。
富太太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小朋友挺帅气的，就是……挺活泼。”（看着徐小默那身打扮委婉评价）
“我就喜欢他活泼，有趣。”
柳婉笑着回应，手指在徐小默胳膊上轻轻掐了一下，暗示他别傻坐着。
徐小默赶紧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富太太寒暄几句就走开了。
柳婉凑近徐小默，压低声音，语气恢复了几分平时的调调：“怎么样？婉姨带你见的世面还行吧？是不是感觉自己像闯进天鹅湖的丑小鸭？”
徐小默老实点头：“有点……她们说话我都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
柳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你就负责吃吃喝喝，然后显得特别迷恋婉姨就行了~让她们羡慕嫉妒恨去~”
她说着，亲手拿起一块精致的马卡龙，递到徐小默嘴边，眼神妩媚：“来，尝尝这个，甜不甜？”
徐小默在她灼灼的目光下，机械地张嘴咬住，甜腻的味道在嘴里化开，但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婉姨这旁若无人的亲昵和放电。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会所经理制服、气质干练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对着柳婉微微躬身，语气恭敬：“柳女士，您之前吩咐留意的那位客人，到了，在雪茄室。”
柳婉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瞬间锐利了一下，如同慵懒的猫咪忽然看到了猎物。
她放下茶杯，对徐小默柔声道：“小默默，你在这里乖乖吃点心，婉姨去谈点事情，很快回来。”
她起身，仪态万方地跟着经理离开，那背影窈窕动人，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
徐小默一个人坐在原地，看着眼前精致的点心，忽然觉得没什么味道了。
婉姨刚才那一瞬间的眼神变化，让他心里那点不安又冒了出来。
他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目光扫过不远处的一个角落时，猛地顿住了！
那个坐在隐蔽卡座里，正和一个外国老头低声交谈的冷艳身影——不是林冰是谁？！
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起来和那个老头很熟络的样子？
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林冰忽然抬眼，冷冽的视线精准地捕捉到了他。
看到徐小默这身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打扮，以及他面前那堆吃了一半的点心，林冰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对那个外国老头说了句什么，便起身径直走了过来。
徐小默头皮一麻，下意识地想躲，但已经来不及了。
林冰走到他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听不出喜怒：“柳婉的品味，真是越来越……别致了。”
“带你来这种地方，是打算进行‘环境适应性测试’？”
徐小默：“……林总，好巧。”
“不巧。”
林冰在他对面坐下，双腿交叠，姿态优雅，“我在这里见个客户。”
“倒是你，出现在这里，很令人意外。”
她的目光扫过他盘子里的马卡龙碎屑，“看来柳婉的‘投喂’工作很到位。”
徐小默尴尬得想钻桌子底下。
“看来她最近很闲。”
林冰淡淡道，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还有空玩这种……养成游戏。”
徐小默：“……” 养成游戏是什么鬼？！
“不过，游戏总有结束的时候。”
林冰忽然倾身向前，压低了声音，冰冷的香水味带着一丝压迫感，“徐小默，你有没有想过，柳婉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
“她不能给你的，比如一个更清晰、更有保障的未来，我也能给你。”
她的话像是经过精确计算的商业提案：“考虑一下，跳槽到我这边。待遇，你可以随便开。”
徐小默目瞪口呆。
林总这挖墙脚都挖到下午茶会上来了？！还这么直接？！
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时，一个冷静的声音插了进来：
“环境噪音分贝升高，疑似存在不当竞争行为。需要介入调解吗？”
苏瑾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旁边，手里还拿着一个微型分贝仪（她出门到底都带些什么？！），一脸严肃地看着林冰：“林总，你的行为涉嫌干扰他人休闲及……我的研究对象情绪稳定。”
林冰瞥了她一眼，语气嘲讽：“苏教授的研究已经扩展到公共场所的噪音污染了？”
“还是说，只要是和徐小默相关的，都在你的‘研究’范围内？”
苏瑾推了推眼镜：“科学无处不在。尤其是观察在富集信息素环境下，雄性个体的选择焦虑症候群，是很好的样本。”
徐小默：“……”
信息素？选择焦虑症候群？你们能不能说点人话？！
三个女人（虽然李倩没来，但战斗力已经超标）再次形成对峙，空气里仿佛有无形的电火花噼啪作响。
周围的客人都偷偷侧目，窃窃私语。
徐小默感觉自己就是风暴中心的那只小破船，随时可能被巨浪拍碎。
幸好，柳婉及时回来了。
她看到眼前的场面，美眸微微一眯，脸上却绽开一个无懈可击的社交笑容：“哟，这么热闹？”
“林总，苏教授，也来喝茶？真巧啊。”
她走过去，极其自然地坐到徐小默身边，手臂环住他的腰，像是在宣示所有权。
林冰和苏瑾都没说话，只是看着柳婉。
柳婉仿佛没感觉到诡异的气氛，笑着对徐小默说：“事情谈完了~我们走吧？”
她站起身，对林冰和苏瑾点点头：“二位慢用，我们先失陪了。”
她拉着徐小默，从容不迫地离开，背影优雅得像只获胜的天鹅。
直到走出会所，坐进车里，柳婉脸上的笑容才淡去，轻轻吁了口气。
“婉姨，刚才……”徐小默忍不住想问。
“没事儿~”
柳婉打断他，重新露出那种慵懒迷人的笑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就是两只不开眼的小野猫，想偷我家鱼干~放心吧，婉姨在，她们抢不走~”
但她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凝重，却没有逃过徐小默的眼睛。
刚才那个经理跟她说了什么？
那个“客人”是谁？
林冰和苏瑾的出现，真的只是巧合吗？
徐小默发现，这座繁华都市的水，远比他想像的要深。
而看似只会“榨汁”的婉姨，似乎正站在漩涡的中心，小心翼翼地平衡着什么。
车子启动，汇入车流。
徐小默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平静日常下的暗流，正在加速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