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血灰扑在脸上，叶焚歌没抬手擦。
她盯着萧寒眉心，掌心剑印还在渗血，裂纹里浮着那行小字：“系统清除程序”。她没再甩巴掌确认疼不疼，直接把血手按了上去。
“你要是又想砍我，现在就砍。”她声音低，“反正我也快疯了。”
萧寒站着没动，寒剑垂在身侧，剑尖沾了灰，像根烧焦的树枝。他左眼金瞳还在闪，但不像刚才那么刺眼，像是烧到一半的炭，明灭不定。
“你做什么？”他问。
“清垃圾。”她咬牙，火种顺着掌心往他眉心灌，“谁往你脑子里塞东西，我就烧谁。”
血印一触到他皮肤，猛地一烫。
她还没反应过来，体内妖血“轰”地炸开，像是有人在她血管里点了一串炮仗。整条右臂瞬间发麻，血液逆流，直冲头顶。
“操！”她闷哼一声，想抽手，可手像焊在他眉心了。
下一秒，天旋地转。
——不是眼前黑，是整个人被抽空，意识像被扔进了一口滚水锅。
再睁眼，四周是黑雾，脚下是深渊，岩壁上锁着一道影子。
楚红袖。
她披头散发，双手被铁链穿骨，吊在岩壁上，脸色惨白，嘴唇发紫。一盏药碗飘在她面前，碗里黑水翻滚，冒着腥气。
“这……是哪儿？”叶焚歌低头看自己，掌心剑印还在流血，但血滴下去，没落地，而是浮在半空，凝成一道符纹。
“你拉我进来的。”萧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回头，萧寒站在她身后三步远，寒剑在手，眼神清醒，但脸色发青，像是刚从冰窖里爬出来。
“我没拉你。”她皱眉，“是它自己动的。”
话音刚落，胸口一紧，妖血顺着经脉往上爬，像是有东西在她体内打结。她猛地弯腰，一口血喷出来，血雾在空中凝成两个字：**逆契**。
“血契逆转？”萧寒盯着那字，“你体内……在反向认主？”
“认你个头！”她抬手抹掉嘴角血，“老子是主人，谁敢认我？”
岩壁上的楚红袖忽然抬头，声音沙哑：“别争了……是命格在共鸣。”
叶焚歌一愣：“红袖？”
“是我。”楚红袖扯了扯嘴角，笑得勉强，“你们一个带着人皇印，一个扛着寒霜魂，偏偏还凑一块儿走南闯北，命格不炸谁炸？”
“所以这破契是……”叶焚歌指着胸口，“它自己签的？”
“嗯。”楚红袖点头，“三重命格遇上残缺容器，系统判定你们是‘共生变量’，自动启动逆转仪式。简单点说——”她顿了顿，“你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死，另一个也得陪葬。”
叶焚歌沉默两秒，忽然笑了：“草，这系统还挺会拉郎配。”
萧寒没笑，盯着楚红袖：“你为什么在这儿？”
“我？”她抬了抬被锁的手，“你们的意识空间，刚好连上了我被封印的地方。说白了，我是你们魂魄共鸣的‘中转站’。”
“那怎么救你？”叶焚歌上前一步。
铁链“哗啦”一响，她的手被扯得更紧，指节发白。
“别过来！”楚红袖低喝，“你体内的妖血在沸腾，靠近我，只会让锁链收得更紧。”
叶焚歌停住脚，低头看自己手腕——不知什么时候，手腕上也缠上了黑链，和楚红袖身上的一模一样。
“所以……”她冷笑，“我才是困住你的那个？”
“不是你。”楚红袖摇头，“是你的命格。妖妃血脉、废妃之女、前朝遗孤——三重命格本该互相撕裂，可你硬是扛住了。现在它们开始反噬，把我当成了‘平衡祭品’。”
“放屁。”叶焚歌一拳砸地，“谁要你当祭品？”
地面裂开，火种顺着裂缝蔓延，烧向铁链。可火刚碰链子，链子“嗤”地冒烟，反而更紧了。
“没用。”楚红袖喘了口气，“这锁链认的是‘命’，不是‘力’。你越反抗，它越强。”
“那怎么办？”叶焚歌抬头，“总不能看着你被炖成药渣。”
楚红袖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萧寒：“他能救我。”
“我？”萧寒皱眉。
“用寒气。”她说，“冻结她的妖血源头。妖血一停，命格失衡，锁链自然松动。”
叶焚歌一愣：“你让我……被冻住？”
“不是冻你人。”楚红袖盯着她，“是冻你体内的‘火’。你每晚在梦里练的那股火种，是初代人皇埋的引子。它在帮你，也在吞噬你。”
叶焚歌没说话。
梦里那个穿龙袍的“自己”，每次见她都在烧东西。烧典籍，烧奏章，烧宫殿……可从没烧过她。
她一直以为那是护她。
现在看，搞不好是等着她烧干净了，好换个新容器。
“所以……”她咧嘴，“我这身体，里外都是坑？”
“但你还能自己跳出来。”楚红袖笑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偏偏是你？”
叶焚歌深吸一口气，转头看萧寒：“听见没？要你冻我。”
萧寒盯着她，半晌：“你信我？”
“信你个鬼。”她翻白眼，“我不信命，也不信系统，更不信穿龙袍的疯子。但我信——”她抬手，掌心剑印对准自己心口，“我能把自己点着。”
话音落，她猛地一掌拍向胸口。
火剑意象在识海中浮现，直刺心口。她不是要杀自己，是要把火种逼到极致，逼出源头。
萧寒没再问，寒剑一横，剑意化霜，顺着她经脉逆流而上。
火与寒在她体内撞上。
“轰——”
识海炸开，记忆碎片乱飞。
她看见他躺在冰棺里，胸口插着她的火剑，眼睛闭着，睫毛上有霜。
他看见她站在皇城废墟上，浑身是火，身后是烧塌的九重殿，手里捏着一块碎玉珏。
都不是现实。
是梦。
是命。
是他们谁都没说出口的恐惧。
“稳住！”萧寒低喝，寒气再压三分。
叶焚歌咬破舌尖，血腥味冲脑：“我不是容器！我是叶焚歌！”
火种不退，反而更烈。
寒气不散，反而更凝。
两股力量在她识海中央交汇，冰火相撞，不炸，不消，反而缓缓转了起来——
像太极。
像印。
像某种古老契约的图腾。
楚红袖忽然睁眼，盯着那冰火图，声音发颤：“就是现在……快走！”
话音未落，叶焚歌猛地一震，意识被狠狠一扯。
——睁眼。
她跪在地上，手还按在萧寒眉心。
血止了。
剑印的裂纹没合，但那行“系统清除程序”消失了。
萧寒退了半步，左眼金瞳暗了，呼吸平稳，像是刚睡醒。
“你……”他开口，“看见什么了？”
“看见你穿秋裤。”她咧嘴，嗓子哑得厉害，“还是红的。”
他没笑，但眼角动了动。
她撑着火剑想站起来，右臂一软，差点栽倒。萧寒伸手扶了她一把，手刚碰到她胳膊，两人同时一震。
像是有根线，从刚才的意识空间，一直连到现在。
“刚才那契……”她抬头，“是不是没断？”
“没断。”他收回手，“它在我们之间。”
她咧嘴：“那以后你要是再想砍我，我可就当你在撒娇了。”
他没接话，低头看寒剑——剑身浮着一层薄霜，霜里有道红纹，像血丝，又像火痕。
她也低头看掌心——剑印裂纹深处，一抹寒光若隐若现。
风从黑雾深处吹来，带着血池的腥气。
她撑着火剑，一步步往前走。
萧寒跟在她身后，寒剑拖地，剑尖划出的冰痕，和她脚印里的血痕，一左一右，交错向前。
她忽然停下。
“喂。”
“嗯？”
“下次我再被系统追杀……”她回头，咧嘴一笑，“你记得带秋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