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卷着碎草打在脸上，叶焚歌还站着，火剑插在雪里，剑身冰凉，掌心那点余温早就散了。
她没动，萧寒的手也没收。
指尖贴着她的掌心，像块烧过的铁，烫得离谱。她想甩，可这人浑身都在抖，不是冷，是里头有什么东西在撞，在撕，在抢地盘。
她刚张嘴，地面“咔”地裂了道缝。
金血从地底爬出来，黏稠得像刚从血管里挤出来的，一滴一滴拼成符文，青铜色的光一闪一闪，拼出五个字——
**杀叶焚歌，证魂魄。**
她冷笑：“哟，升级了？上回还让‘证明’，这回直接下订单了？”
话音未落，萧寒猛地抽手，整个人像被抽了筋，双膝一弯，跪进雪里。
他头低着，喉头滚动，寒霜从七窍往外冒，眨眼就在脸上结了层冰壳。右手死死撑地，左手却突然抬起来，一把扯下左眼黑布。
那只眼睁开了。
金瞳，剑影浮动，深处有道龙袍虚影，慢悠悠踱步，像在批奏折。
叶焚歌瞳孔一缩。
这眼神她熟，跟梦里那个写“饭都不会做”的混蛋一模一样，就是更冷，更疯，更他妈装。
“萧寒！”她跨步上前，却被一股寒气逼退三步。
他抬头，右眼还清亮，左眼却金光暴涨，声音断断续续，像两股气在抢嗓子：
“别……靠近我……它要我……动手……”
“动你大爷。”她一脚踢翻火剑，剑尖朝上，横在自己脖子前，“你要证魂魄？行啊，来啊。”
她冷笑：“杀了我，你就是‘杀得了叶焚歌的人’——这算不算人？还是说，你连杀人都得排队等审批？”
萧寒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寒霜炸开，冰锥四射，草堆瞬间冻成冰柱。
他双手抱头，牙关打颤，嘴里冒出断句：“证……魂……杀……存……”
“存你个头！”她往前一扑，火剑砸在他面前，震起一蓬雪，“你名字叫萧寒，不是‘容器二号’！你救过我，背过我，被我骂过八百回，还欠我三顿饭！这些事是你做的，不是它！”
他猛地抬头，右眼清亮了一瞬，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
可下一秒，金光再起，左眼瞳孔里那道龙袍虚影抬了抬手，地面符文“嗡”地亮起，金血化作锁链，哗啦啦缠上他手腕。
肌肉绷紧，青筋暴起，他整条胳膊开始不受控地抬起来，指尖直指火剑剑柄。
叶焚歌没退。
她反而往前一站，把剑柄往他手里塞：“拿啊！拿起来！你要是能动手，我认你是我哥！以后见你喊爹都行！”
锁链越收越紧，萧寒整条手臂都在抖，寒霜逆着锁链往上冻，可那股力道更强，硬生生拖着他往前挪了半步。
他额头青筋暴起，牙关咬得咯咯响，突然低吼一声，猛地低头，一口咬在自己手腕上！
血喷出来，正溅在锁链上。
“嗤——”一声，金血遇血即溃，符文崩解，锁链碎成渣。
他整个人脱力，跪倒在雪里，肩膀剧烈起伏，像是刚从冰湖底下爬出来。
叶焚歌喘了口气，刚想说话，地面又震。
更多金血从裂缝里涌出，符文重组成一行新字：
**再试，直至成功。**
她火气“噌”地又上来了：“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非得逼人骂娘？”
她弯腰捡起火剑，剑尖朝地，划了个圈，把萧寒圈在中间。
然后她一脚踩进圈里，剑横脖子，冷笑：“来啊，让它再试。我倒要看看，它是不是非得让我死才能证明‘人’存在。”
萧寒猛地抬头，右眼清亮，左眼金光乱闪。
他喉咙动了动，声音沙哑得不像人声：“我……不是……容器……”
话没说完，寒霜倒卷，整个人又被冻进冰茧，唯留双眼还在转动。
叶焚歌盯着他，火剑没动。
她知道他在里头挣扎，像被困在玻璃罩里的野兽，看得见外面，出不来。
她忽然想起梦里那张纸条：“北边雪原记得穿秋裤。”
当时她气得把纸条烧了，还顺手把梦里那把破椅子也踹翻了。
现在她真想冲进梦里，把那个写纸条的混蛋揪出来，按在地上问一句：
“你管这叫‘修炼’？这叫精神霸凌！”
她深吸一口气，火剑往脖子上一压，皮肤刚破，血珠冒出来。
“萧寒！”她吼得震天响，“你要证魂魄，那就用你自己的方式！不是它教的！不是它给的！是你——萧寒——想出来的！”
冰茧“咔”地裂了道缝。
一只手伸出来，撑在雪地。
接着是另一只手，猛地撑地，整个人从冰里挣出半身。
寒霜失控蔓延，脚边地面瞬间冻结三寸，草堆全成了冰雕。
他抬头，瞳孔金光与清明交替闪烁，像是两股意识在拔河。
他死死盯着她，声音破碎：“可若我不杀你……我就要……变成它……”
“变成它你就动手？”她冷笑，“那你现在算什么？人？鬼？还是人皇的自动回复机器人？”
他没答，只是喘，胸口起伏得像要炸。
叶焚歌往前一步，火剑尖抵在他眉心：“你要是真想证明，那就给我记住——你今天没动手，是因为你**不想**，不是因为你**不能**。”
风突然小了。
雪也稀了。
地面金血再次蠕动，符文重聚，锁链再出，直扑他手腕。
肌肉绷紧，寒霜逆冻，可那股力道更强，硬生生拖着他手臂抬起来，指尖离剑柄只剩一寸。
就在他指尖即将碰上剑柄的刹那——
他猛然低头，一口咬在自己手腕上！
血喷如雨，锁链崩解，符文炸碎。
他整个人脱力，跪倒在雪里，浑身颤抖，寒霜轰然炸开，将所有符文冻结粉碎。
他仰头，对着风雪，嘶声吼出一句话：
“我……做不到！”
吼完，整个人脱力栽进雪堆，只剩一只手还撑着地，指尖发颤。
叶焚歌站在原地，火剑垂着，剑尖滴血。
她没动，也没说话。
风又大了，雪重新盖下来，压住地上的残迹。
她低头看他，这人趴着，呼吸浅得几乎摸不到，可那只手，还死死抠着雪地，像是在抓什么。
她忽然弯腰，把火剑插进他身边。
剑柄朝上，剑身没火。
她伸手，拍了拍他肩。
“行了，”她说，“你不是它的人。”
他没应，也没动。
她站直，抬头看天。
雪还在下，风还在刮。
她掌心剑印凉得像块铁，梦里攒的火劲彻底空了。
但她笑了。
笑得有点傻。
“听见没？”她冲着风雪喊，“他做不到！你找错人了！”
风雪吞了她的话。
没人回应。
她转身，一脚踢开冰柱，往草堆深处走。
走了两步，回头。
那人还趴着，手还抠着地。
她又走回去，把火剑往他手里塞了塞。
“拿着，”她说，“别让雪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