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倩在心中默念:“果儿啊果儿,我的傻果儿……你这股实诚劲儿真是……我并非不愿伸出援手啊,只是这一关,是地狱火的第一课,你们必须自己度过。谁也帮不了你。”
叶存心下意识地双手环抱在胸前,调整了一下站姿,带着一种混合了紧张、同情和某种冷眼旁观的期待,仿佛在告诉自己,也仿佛在预演:“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扛得住,海阔天空;扛不住……”她没再想下去,只是目光更加锐利地盯紧了那块黑布。
而此时的欧阳倩,这位嗅觉灵敏、心思细腻的女兵,早已从空气中捕捉到了那极其微弱、却被黑布勉强掩盖的不寻常气息。那不是饭菜的香味,而是一种……土腥味?某种难以形容的、带着点腥膻和腐败感的味道。她的脸色越来越白,目光紧紧锁定在那被黑布覆盖的神秘区域,脸上流露出难以捉摸的恐惧和强烈的抗拒。她的直觉正在疯狂地拉响警报。
“欧阳倩,你怎么了?脸这么白?饿过头了?”田果终于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身边好友的异常,还一脸开心地、没心没肺地用手肘碰了碰她,“别担心,马上就有好吃的了!说不定教官看我们表现好,给加了鸡腿呢!”
欧阳倩没有回应她,甚至无法发出声音。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是一只手死死地捂住嘴,另一只手颤抖着,指尖冰凉,直直地指向那块蒙着黑布的桌子,瞳孔因为惊惧而微微收缩。
阎王看着她们各种各样期待、困惑、自信、以及欧阳倩那般恐惧的表情,仿佛欣赏一出精彩戏剧的前奏。他嘴角那抹狡黠的笑意扩大,几乎变成一个残忍而满足的微笑。时机到了。
再没有任何预兆,他猛的一伸蒲扇般的大手,抓住了黑布的一角,然后用力一扬!
“哗啦——”
黑布被彻底掀开,如同舞台帷幕猛然拉开,露出了下面隐藏的全部“道具”。
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没有想象中的米饭馒头,没有热气腾腾的菜肴,更没有鸡腿。取而代之的,是几个透明的、巨大的玻璃缸,以及一些敞开的托盘。
而里面装着的“食物”,让所有女兵的大脑在那一刻齐齐宕机,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左边第一个玻璃缸里,是几十只灰褐色、皮毛脏污的老鼠,它们惊慌失措地上下窜动,发出“吱吱”的尖利叫声,粉色的尾巴纠缠摩擦,看得人头皮发炸。
旁边的一个缸里,是十几条形态各异的蜥蜴和壁虎,有的色彩黯淡,有的则带着令人不适的艳丽花纹,它们缓慢地爬行,冰冷的鳞片在光线下反射出滑腻的光泽,舌头偶尔快速吐出。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个装着数条蛇的缸体!它们有的是无毒的菜花蛇,此刻正蜿蜒扭动着冰冷滑腻的身体,吐着猩红的信子,竖起的瞳孔冷漠地打量着外面这些惊恐的两足生物。
这还没完!旁边的几个大托盘里,堆满了密密麻麻、还在蠕动着的肥硕蚕蛹,一些甲虫、蚂蚱、蚯蚓甚至还有肥硕的竹虫混杂其中,它们彼此挤压、翻滚,形成一片令人极度不适的、活动的“海洋”。
老鼠的骚臭、爬行动物的腥气、昆虫特有的那种怪味……各种难以形容的、令人作呕的气味瞬间失去了束缚,混合在一起,如同有形质的攻击,猛地扑面而来,粗暴地侵袭着每个人的嗅觉神经!
“呕——!”
几乎是同一时间,女兵们集体发出一阵干呕和倒吸冷气的声音!视觉和嗅觉的双重恐怖冲击,让她们的大脑产生了剧烈的眩晕感!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齐刷刷地向后猛退了半步,甚至好几步!仿佛那不是食物,而是即将爆炸的炸弹!队伍瞬间变得混乱,有人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指缝中偷看;有人直接转身弯腰,剧烈地咳嗽起来,胃里本就空空如也,此刻却翻江倒海;更多的人是脸色煞白,嘴唇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极度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那些玻璃缸,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景象。
田果那甜美的、还在憧憬着东北大酱菜的笑容,彻底僵死在了脸上。她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之前所有关于“吃”的豪言壮语和兴奋之情,被眼前这噩梦般的现实击得粉碎,碎得连渣都不剩。
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凉了,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终于明白欧阳倩为什么是那种反应,也终于明白阎王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和“授课”的含义了。
“鸡腿……大酱菜……”她喃喃自语,声音细若游丝,带着哭腔,“原来是……是这样的‘孝敬’吗?”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崩塌。
欧阳倩早已别过头去,身体微微发抖,捂着嘴的手更加用力,指节泛白,显然在极力压制着呕吐的冲动。
叶寸心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如此“齐全”的阵容,胃里也是一阵翻腾。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环抱的手臂收得更紧了。她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阎王的声音,如同地狱的丧钟,再次适时地响起,打破了这死寂的惊恐:
“怎么样?各位美食家们?”他的声音充满了嘲讽和一种冷酷的愉悦,“今天的早餐,还算丰盛吧?谁先来‘孝敬’一下我,给大家打个样?不是号称‘专家’吗?田果?”
田果猛地一颤,脸如死灰,看着阎王那戏谑的眼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荒野求生理论课上听过,特种作战生存训练中也有所耳闻,但当这一切血淋淋、活生生地摆在面前,成为你必须亲口吞下的“早餐”时,那种冲击力是任何语言和想象都无法企及的。这不再是故事,而是残酷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