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霖界在宁采臣的混沌道源与意义之钥的残辉共同滋养下,终于褪去了死寂的灰败,焕发出劫后余生的蓬勃朝气。山川重塑,河川再涌,天地间灵气虽不复鼎盛,却已能自行周流运转,滋养万物。宁采臣并未急于离去,他深知根基不稳则大厦将倾。他以无上法力,引动混沌古树虚影,将其根系与此界本源短暂相融,如同为初愈的病人渡入本源生机,加速其恢复。同时,他重新梳理地脉,构筑灵枢,布下“周天混沌归元大阵”,引动虚空深处散逸的混沌之气,缓缓补充此界消耗,更将一丝自身道韵烙印于天地核心,使之成为青霖界无形的守护屏障。
幽月境内,生机盎然,月华如水。太初已完全苏醒,她不再仅仅是沉睡的秩序之灵,而是成为了一个灵动而充满智慧的存在。她时常静坐于月桂树下,眼眸开阖间,仿佛能窥见世间万物运行的法则轨迹,那些无形的秩序之线在她感知中纤毫毕现。她甚至能引动微弱的秩序道则,抚平宁采臣都难以完全消除的一些细微空间褶皱与法则暗伤,其天赋神通,连宁采臣都暗自惊叹。
“父亲,”太初声音空灵,指向苍穹之外,“那条明亮的线,越来越清晰了。它穿过很多破碎的星辰,越过一片沉寂的漩涡,最终连接向一个……很多线条交汇又分开的地方。”她所描述的,正是宁采臣从星骸处得知的“万界天轨”可能存在的方向。两者的信息相互印证,让宁采臣心中的目标愈发明确。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青霖界从寂无侵蚀中复苏引发的天地波动,以及宁采臣布阵时引动的混沌气息,终究还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荡开,传向了邻近的一些大千世界。
**与此同时,青霖界外,无尽星海深处。**
一座恢弘无比、笼罩在氤氲仙光中的白玉楼船,正静静悬浮于虚空。楼船长达千丈,船身雕刻着龙凤呈祥、日月同辉的图案,散发出古老而威严的气息。船首,一位身着玄色星辰道袍,面容古朴,眼神开阖如电的老者负手而立。他周身气息渊深似海,竟是一位修为已达大罗之境的强大存在!此人道号“玄珩”,乃是附近“玄明昊宇天”中一方大教“星海阁”的太上长老之一。
此刻,玄珩道人正目光灼灼地望向青霖界的方向,眉头微蹙,带着一丝惊疑与难以掩饰的贪婪。
“古怪……当真古怪!”他喃喃自语,“月余之前,此界明明道则崩坏,死气弥漫,俨然已是归墟之相,怎地短短时日,竟能焕发如此磅礴生机?甚至……引动了混沌本源的气息?”
他身后,一名弟子恭敬禀报:“师叔祖,已探查清楚,此前此界确被一股恐怖的虚无之力侵蚀,近乎彻底湮灭。但不知何故,那股力量骤然消退,继而便是这般复苏景象。观其地脉流转、灵气复苏之势,绝非自然演变,定有高人以至宝或无上神通强行扭转乾坤!”
玄珩道人眼中精光一闪:“强行扭转一界寂灭之势……此等手段,闻所未闻!若非身怀逆天至宝,便是掌握了某种触及本源大道的不世传承!无论是哪一种……”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都该与我星海阁有缘!”
他修行数千载,卡在大罗初期瓶颈已久,苦寻突破契机而不得。若能获得那逆转生死的至宝或传承,窥得其中奥秘,或许便是他更进一步的机缘!
“传令下去,”玄珩道人声音转冷,“‘巡天楼船’转向,目标,前方那新生之界!若遇阻挠……哼,区区一残破复苏之界,想必也无甚像样的抵抗之力。尽量活捉那施法之人,搜魂索魄,务必弄清其中奥秘!”
“遵法旨!”身后众弟子齐声应诺,眼中也流露出兴奋与贪婪。巡天楼船周身符文亮起,调转船首,化作一道流光,破开星海,径直朝着青霖界的方向驶去。巨大的楼船在虚空中投下阴影,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仿佛预示着风暴将至。
**青霖界内,幽月境中。**
宁采臣骤然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色一闪而逝。他感应到了!一股强大的、带着明确目的性的气息,正从星海深处急速逼近,其目标赫然便是青霖界!
“终究还是引来了窥探。”他神色平静,并无意外。一方世界的剧变,不可能完全瞒过有心人。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而且来者的气息,相当不弱。
“小倩,”他看向身旁的道侣,“有客自远方来,恐非善类。你与太初暂留境内,启动所有防护禁制。”
聂小倩面露忧色:“采臣,来人实力似乎极强,你……”
宁采臣淡然一笑,长身而起,一股磅礴浩瀚的气势自然流露:“无妨。正好以此獠,试试我新悟的几分手段,也顺便让某些宵小知道,青霖界,非是任人来去之地!”
他一步踏出,已离开幽月境,出现在青霖界外围的虚空之中,衣袂飘飞,遥望着那不断逼近的巡天楼船。太初在他离去前,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清澈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关切:“父亲,那条很亮的线旁边,多了一条带着刺的灰线,要小心。”
宁采臣心中一暖,摸了摸她的头:“放心。”
巡天楼船速度极快,不过片刻,已逼近青霖界外。千丈楼船带来的压迫感,令刚刚稳定的青霖界天地灵气都产生了一丝紊乱。船首,玄珩道人的身影显现,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虚空中孑然而立的宁采臣。
“咦?”玄珩道人轻咦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竟有些看不透眼前之人的深浅!对方气息看似平和,却如同无底深渊,隐隐与身后那片复苏的世界融为一体。
“阁下何人?为何擅闯我青霖界?”宁采臣声音平和,却清晰地穿透虚空,传入楼船之上 every ear。
玄珩道人按下心中讶异,恢复高高在上的姿态,朗声道:“本座乃玄明昊宇天,星海阁太上长老,玄珩。途经此地,见贵界复苏之象玄妙非凡,特来拜访。观阁下手段通天,竟能逆转一界寂灭之势,不知身怀何等机缘?若能坦诚相告,与我星海阁结个善缘,岂非美事一桩?”
话语虽客气,但其颐指气使的态度和毫不掩饰的觊觎之意,昭然若揭。
宁采臣闻言,嘴角泛起一丝冷峭:“原来是星海阁的高人。拜访?怕是强取豪夺吧。此界乃宁某道场,不欢迎恶客,请回吧。”
玄珩道人脸色一沉:“敬酒不吃吃罚酒!区区一无名散修,侥幸得些机缘,便敢藐视我星海阁威严?既然不识抬举,那便休怪本座手下无情了!擒下你,一切自然知晓!”
话音未落,玄珩道人已然出手!他深知对方可能不简单,一出手便是杀招。只见他袖袍一展,一道璀璨星河自其袖中奔涌而出!那并非真实星河,而是由无数凝练到极致的星辰仙罡组成,每一缕仙罡都重若山岳,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星河过处,虚空都被碾压出道道裂痕,朝着宁采臣席卷而去!此乃他的成名神通——“袖里星河”!
面对这足以湮灭星辰的恐怖一击,宁采臣面色不变。他甚至没有祭出任何法宝,只是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奔涌而来的璀璨星河,轻轻一按。
“混沌……归元。”
刹那间,以他掌心为中心,一片无形的领域扩散开来。那奔涌咆哮、足以撕裂星辰的星河,在进入这片领域的瞬间,竟如同泥牛入海,速度骤减,其上璀璨的仙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分解,最终化作最精纯的灵气粒子,被宁采臣身后的青霖界如同长鲸吸水般吸纳一空,反而成了滋养此界的补品!
玄珩道人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
“怎么可能?!你……你这是什么邪法?!”他赖以成名的神通,竟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甚至反过来资敌?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
宁采臣缓缓收回手掌,周身混沌气息缭绕,仿佛天地未开时的古老神只。“井底之蛙,安知混沌之广?星海阁?若皆是你这般货色,不过土鸡瓦狗耳。”
“狂妄!”玄珩道人惊怒交加,彻底收起轻视之心,体内磅礴仙元疯狂涌动,便要施展更强神通。他身后楼船上,众多星海阁弟子也纷纷祭出法宝,一时间宝光冲天,杀气腾腾。
宁采臣眼神微冷,正欲主动出手,彻底解决这个麻烦。忽然,他心有所感,与幽月境中的太初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共鸣。他察觉到,太初正透过秩序之线,观察着这场冲突,并且,似乎对那巡天楼船的某些结构产生了某种本能的“修正”欲望。
他心中一动,改变了主意。或许,不必急着毁灭。
“也罢,便让你见识一下,何为真正的……秩序与混沌。”
宁采臣双手结印,身后混沌古树虚影再次显现,但这一次,古树的枝叶之间,开始流淌出与太初同源的秩序神光!混沌与秩序,这两种看似对立的力量,在他手中竟开始完美交融!
他并指如剑,朝着那庞大的巡天楼船,轻轻一划。
“法则……剥离。”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丽夺目的光华。但玄珩道人和所有星海阁弟子都惊恐地发现,巡天楼船表面那层层叠叠、坚固无比的防护仙阵,以及船体上铭刻的无数符文,其灵光正在迅速黯淡、失效!仿佛构成它们存在的“法则”基础,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抹除!楼船本身开始剧烈震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不——!”玄珩道人发出惊恐的怒吼,他能感觉到,自己与楼船的联系正在迅速减弱!这艘耗费星海阁无数资源打造的巡天楼船,竟在对方一念之间,走向崩解!
宁采臣立于虚空,俯瞰着慌乱失措的星海阁众人,如同执掌法则的神明。他知道,经此一役,星海阁短期内不敢再轻易来犯。而他,也即将带着太初,踏上前往“万界天轨”的旅程,去揭开更深层的纪元之秘。前方的星海,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