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握拳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自他体内爆发而出。那不是灵力的外溢，而是规则层面的压迫感，像是一座沉寂万年的山岳忽然睁开眼睛，俯视蝼蚁。
高台四周还在交战的修士猛地一僵。
冲在最前的幽冥殿黑甲军手中长戟脱手坠地，膝盖不受控制地弯了下去。他们离得最近，感受最深。那种威压不是来自修为高低，更像是天地本身在排斥他们。有人想运功抵抗，可刚提起灵力，胸口就像被巨石压住，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空中盘旋的三头铁翼鹫发出凄厉嘶鸣，翅膀抽搐着从半空栽下，砸进人群里溅起一片尘土。
远处三大世家布下的合击阵法“九曜连星”出现裂痕。主持阵眼的赵家长老脸色煞白，手中玉尺咔嚓断裂，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塌了半边残墙。
整个战场安静了一瞬。
风卷着灰烬掠过高台，夜澜站在原地，衣袍无风自动。墨色长袍上的云纹像是活了过来，在体表缓缓流动。右脸那道旧伤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暗金色的纹路如同刻入骨中，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他抬脚向前走了一步。
脚下碎石离地悬浮，排列成阶梯状托着他上升。每一步落下，空气都震颤一次。当他升到十丈高空时，下方所有敌方将领都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
北岭赵氏的一位元婴长老死死盯着他，嘴唇发干。他曾亲眼见过化神强者出手，但那种气息和眼前这个人完全不同。没有狂暴的杀意，也没有张扬的威势，可就是让人喘不过气来，仿佛多看一眼都会遭反噬。
夜澜目光扫过。
视线落在谁身上，谁就感到神魂刺痛。一个手持双刀的幽冥殿副将刚想结印，指尖还没动，识海就像被针扎了一下，整个人晃了晃，差点跪下去。
“你们。”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像是贴着骨头响起来的，“到现在还不明白？”
这句话说完，没人敢接话。
三大世家中南荒姜家的一名护法悄悄往后挪了两步，手中的火焰幡不知不觉垂了下来。他们原本是被幽冥殿许诺的利益拉来的，说是趁夜澜渡劫未成之际联手剿灭玄灵盟。可现在……这还是人吗？
夜澜抬起右手，食指轻轻点向虚空。
一道幽蓝色的雷光瞬间射出，速度快得看不见轨迹。百丈外，三大世家联盟指挥台上的传令玉符突然炸开，碎片四散飞溅。主持调度的赵无极猛然后仰，险些被一块碎玉划破喉咙。
没有人受伤。
但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一击的意思。
命令系统断了。
战场上再没有统一调度。北岭赵氏的队伍立刻开始后撤，弟子们收拢阵型，脚步急促却不混乱。南荒姜家犹豫了几息，最终也下令脱离接触。他们的宗主低声说了句什么，身边几位长老脸色难看，但没人反对。
幽冥殿主力仍在原地。
但他们左侧已空，右侧也被拉开距离。原本紧密的包围圈出现巨大缺口。几个站在前排的殿卫 exchanging 眼神，握兵器的手心全是汗。
夜澜没有追击。
他只是静静悬在空中，看着敌阵内部的变化。他知道，真正的瓦解不是靠杀人，而是让对方自己放弃战斗的念头。
果然，不到十息，幽冥殿左翼一支千人队开始后退。接着是右翼。虽然主将还未下令撤军，但士兵的动作已经暴露了心态。有人甚至丢下了盾牌。
“怕了？”
夜澜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冷。
“当初围攻我夜家的时候，不是挺猖狂的？”
这话像是一根刺，扎进了某些人的记忆里。
三百年前夜家覆灭那一夜，正是这些势力联手压境。火光照亮了整个北域，族地被夷为平地，妇孺皆屠。当时的领军人之一，如今就站在对面阵中，披着黑色斗篷，袖口绣着幽冥花。
那人身体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夜澜认出了他。当年就是他亲手斩下了夜家守门兽的头颅，挂在旗杆上示众三天。
现在，那个人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
“你们以为，”夜澜缓缓抬起双手，掌心朝下，“今天还能活着离开？”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双手猛然下压。
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地面龟裂，碎石腾空，整片战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按了一下。所有还站着的敌方修士双腿一软，齐齐跪倒了一片。
这不是攻击。
这是境界的碾压。
元婴以下几乎全部伏地，元婴强者勉强撑住膝盖，但也无法起身。唯有寥寥几人仍能站立，可他们的脸色极其难看，显然在强行抗衡。
夜澜缓缓降落，双脚重新踩上高台边缘。焦黑的石板在他脚下寸寸化为粉末，又被一股力量托住，不让他的鞋沾上尘埃。
他看向幽冥殿方向。
那边终于有了动静。一名身穿黑金铠甲的将领走出队列，手中提着一把弯曲如蛇的短剑。他是此次行动的总指挥，代号“影蛇”。
“夜澜！”他大声喊道，“你虽突破化神，但根基未稳！此刻动手，必遭反噬！我劝你莫要逼人太甚！”
夜澜看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影蛇感觉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一拍。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却发现双腿像是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说我根基不稳？”
夜澜往前走了一步。
影蛇身后的士兵集体后退，让出一条通道。
“那你告诉我。”
他又走一步。
影蛇额头冒出冷汗。
“刚才那一道雷，为何没劈死我？”
第三步落下时，影蛇手中的短剑突然崩断。
从中间裂开，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碾碎。
他瞪大眼睛，低头看着断裂的剑刃，喉咙滚动了一下，终究没再说出一个字。
夜澜没有继续逼近。
他知道，有些恐惧一旦种下，就不需要再多言。真正可怕的不是杀戮，而是一切都在掌控中的从容。
他转身面向战场中央。
那里还有零星的打斗在持续。玄灵盟的弟子正在清剿残余敌人。一名少年模样的队员正被两名幽冥殿杀手围攻，险象环生。眼看一刀就要砍中他后背，夜澜眼角微动。
他并未抬手。
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那两名杀手动作骤然停滞，脸上露出极度惊恐的表情，随即七窍流血，当场毙命。
少年愣在原地，抬头望向高台。
夜澜站在那里，背对着夕阳。光影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长袍猎猎，宛如神只降临人间。
没有人再敢上前挑战。
三大世家的旗帜已经全部收起。北岭赵氏全员撤离，南荒姜家也在有序后撤。只剩下幽冥殿残部还在负隅顽抗，但人数越来越少，士气彻底崩溃。
夜澜抬起右手，五指张开。
空气中凝聚出一团幽蓝电光，缓缓旋转。这不是普通的雷法，而是融合了幻天塔之力的新规则之雷。它不稳定，却蕴含着改变战局的可能性。
他盯着幽冥殿最后集结的方向。
那里，一道身影悄然隐入地底，只留下一道扭曲的空间痕迹。
夜澜眯起眼。
他知道，真正的对手还没有现身。
但他不在乎。
现在的他，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棋子。
也不再是被动复仇的亡魂。
他是执棋之人。
是这场乱局唯一的裁决者。
他缓缓握紧拳头。
雷光在掌心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