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在身后合拢，夜澜的脚步没有停。他手中那枚银光流转的晶体被紧紧攥住，掌心传来微微的刺痛感。雷嗔跟在他左侧半步，双翼收拢贴背，足尖电弧轻闪，落地无声。幽瞳伏在他肩头，三尾卷紧，银发随寒风微动，血瞳紧盯前方。
祭坛入口就在眼前。
地面刻着细密符文，泛着暗红光泽。空气中有股说不出的腥气，像是铁锈混着腐木的味道。幽瞳耳朵一抖，尾巴瞬间绷直。她低声开口：“有东西在动。”
夜澜点头，将塔心石轻轻按向胸口。幻天塔共鸣阵眼随之震动，一道极细微的频率扩散出去。几乎同时，祭坛内部传来低沉嗡鸣，那些符文的亮光开始紊乱，像是被什么干扰了节奏。
“走。”
三人一步跨入。
幽瞳双手掐诀，一层看不见的褶皱在脚下铺开，脚步落下再无半点声响。雷嗔贴墙而行，龙角骨鞭缠在臂上，随时准备出击。转过第一道弯，两名守卫正靠在柱边打盹。雷嗔眼神一冷，身形一闪，鞭影如电，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脖颈已被精准击中，软倒在地。
“没死。”他收回鞭子，“按你说的，留口气。”
夜澜没说话，目光扫过四周。墙壁上的纹路不对劲，像活的一样缓缓蠕动，颜色深黑，偶尔闪过一丝猩红。他伸手触了一下，指尖传来冰凉黏腻的触感，像是碰到了湿滑的蛇皮。
“别碰太久。”幽瞳提醒，“这东西会吸灵力。”
他们继续前进。
第二层阵法由九根石柱环绕组成，中央悬着一块黑色晶石，不断吸收四周寒气。夜澜取出一枚符纸，弹指射出。符纸在空中燃烧，化作一圈淡金色波纹，扫过整个区域。晶石微微震颤，却没有报警。
“反隐阵被干扰了。”他说，“能撑三十息。”
三人迅速穿过。
第三层最危险。地面上全是凹槽，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封印阵。只要踩错一步，就会触发连锁反应。幽瞳闭眼，三尾缓缓展开，空间之力在她周围形成一层薄雾。她往前走了三步，忽然停下，抬手示意。
“左边偏半寸。”
夜澜照做。脚落下的瞬间，一道裂缝在原本的位置裂开，黑雾涌出，又被阵法强行压了回去。
“好险。”雷嗔低骂一句。
终于抵达核心区域。
高台之上，一座残缺的塔形法器悬浮半空，表面布满裂痕，却仍在缓缓旋转。它连接着九具跪伏的尸体，那些人穿着玄尘宗弟子服饰，头颅低垂，识海处延伸出银丝，如同蛛网般缠绕法器核心。每一道银丝都在微微 pulsing，像是有生命在跳动。
夜澜瞳孔一缩。
“轮回蛊虫。”
他认得这东西。前世他就是被这种蛊虫抽走了命源，才彻底陨落。而现在，这些人正在被一点点榨干灵魂，只为激活这座仿制的幻天塔第九层。
“他们在试图打开轮回之门。”幽瞳声音发紧，“用死人堆出来的通道。”
“毁了它。”雷嗔已经怒吼出声，雷云在他头顶凝聚，紫色电光噼啪作响。
“等等！”夜澜伸手拦住，“先——”
话未说完，整个祭坛猛然一震。
所有墙壁上的黑纹同时亮起猩红光芒，像是被唤醒的血管。高台上的法器轰然炸裂，不是碎开，而是向外喷出一股浓稠的黑雾。雾中走出一人。
星月道袍，左脸爬满黑色血管，手持长剑，剑身滴落沥青般的液体。
冥主分身。
一股威压扑面而来，空气仿佛凝固。夜澜感觉胸口一闷，像是被巨石压住，呼吸都变得困难。雷嗔的雷云瞬间溃散，幽瞳的空间褶皱直接崩解。
“退后！”夜澜一把将幽瞳拉到身后，右手迅速结印，墨色长袍自动延展，衣摆化作六角阵图护住三人。
冥主站在高台上，目光落在夜澜脸上，久久不动。
“你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某种奇异的平静，“比我预计的早半个时辰。”
夜澜没答。他体内灵力疯狂运转，试图冲破那股压迫感。幻天塔第六层天机功能瞬间开启，可识海中只有一片血雾，没有任何提示。
“不行……预判不了。”他咬牙。
雷嗔怒吼一声，不顾一切冲上前去。龙角骨鞭暴涨，直取冥主咽喉。头顶雷云再次凝聚，这一次是压缩到极致的紫金雷柱，带着化神初期的全部力量，轰然砸下！
幽瞳紧随其后，三尾一甩，空间之力扭曲空气，她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冥主侧翼，一掌拍向其心口。
两人合击，威力足以撕裂山岩。
可冥主只是抬起左手，苍冥剑划出半圆。
一道黑光掠过。
雷嗔的雷柱在半空炸裂，他自己也被一股巨力击中，整个人倒飞出去，撞进石壁，发出沉闷撞击声。幽瞳的空间轨迹被硬生生切断，身体如断线风筝般摔落地面，三尾无力垂下，银发散乱。
“幽瞳！”夜澜冲过去扶住她。
她睁开眼，血瞳黯淡，嘴唇微动，一道精神讯息传入他识海：“小心……他的剑……能斩断因果。”
夜澜心头一震。
因果都能斩？那不是法则层面的力量？
他抬头看向冥主。对方依旧站在原地，剑尖垂地，混沌液体缓缓渗入地面。那双同心圆瞳孔正盯着他，眼神复杂，像是看着一个不该存在的人。
“你不该来。”冥主说，“这里不是你能踏足的地方。”
“那你就不该活着。”夜澜站起身，面具边缘出现一道裂痕，右脸旧伤隐隐发烫，“三百年前吞了八位同僚，现在还装什么守护者？”
冥主沉默了一瞬。
然后，他笑了。嘴角扯动，露出森白牙齿。
“守护者？”他低笑，“我早就不是了。但我等你很久了，夜澜。”
“等我做什么？”
“等你走上这条路。”冥主缓缓抬起剑，“等你亲手推开那扇门。”
夜澜冷笑：“你以为我会信你这套？”
“信不信不重要。”冥主剑尖一挑，“重要的是，你已经来了，仪式就不会停。”
他一步踏出，身影瞬间逼近。
夜澜猛然后撤，手中幻天塔本源印记浮现，正要激发防御，却发现体内的灵力运转迟滞了一瞬——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经脉。
“中了。”冥主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夜澜猛地转身，只见对方已站在他身后，苍冥剑斜劈而下。
他勉强抬手格挡，阵图在胸前爆开一团黑焰。冲击力让他连退七步，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焦痕。右脸伤口剧烈灼痛，像是有火在烧。
雷嗔挣扎着站起来，嘴角带血，雷翼只剩一边还能展开。他怒吼着再次冲来，却被一道黑光扫中肩头，整个人跪倒在地。
幽瞳趴在地上，想站起来，却使不上力。她的空间之力被封锁，连感知都被压制。
夜澜喘着气，盯着冥主。
这一战，没法打。
对方的力量层级完全超出认知，不是靠技巧或配合能弥补的差距。
可他不能退。
他握紧幻天塔印记，指尖渗出血珠。
“你说等我……”他声音低沉，“是不是说明，你也需要我？”
冥主停顿了一下。
“聪明。”他点头，“但太晚了。”
他举起苍冥剑，剑身黑雾翻滚，隐约传出无数哀嚎声。
“今日，就用你的命，完成最后一步。”
剑光落下。
夜澜双目赤红，将所有灵力灌入幻天塔印记。
一道微弱的金光从他掌心升起。
剑尖离他额头只剩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