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站在祭坛第二级台阶上，指尖还残留着火灵液灼烧后的余温。他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雷嗔已经走远，风里只剩下熔岩流动的闷响。
铁无锋从西侧岩道走出来，脚步沉稳。他肩上的八柄重锤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腰间葫芦里的熔岩微微发亮。他走到夜澜面前，低声说：“查到了。”
夜澜点头，抬手示意他跟自己走。两人穿过火灵族临时搭建的守卫线，避开巡逻的族人，进入一处废弃的侧殿。这里曾是存放祭祀器具的地方，如今只剩几排空架和一面裂开的石镜。
铁无锋从怀中取出赤铜罗盘，放在地面。罗盘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中心有一小块暗红色晶体，正缓慢跳动。他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个符号，罗盘立刻转动起来，最后停在一个方向——指向熔核西侧地下。
“有三个人。”铁无锋说，“他们每天半夜去同一个地方，回来时眉心发黑。其他人靠近他们，情绪就会变得暴躁。”
夜澜蹲下身，盯着罗盘。那根指针还在颤动，频率和塔心石底部的黑线完全一致。他知道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叛徒，而是被当成通道使用的媒介。
“他们今晚还会行动。”夜澜站起身，“我们必须抢在他们之前动手。”
铁无锋皱眉：“直接抓人不行。那些族人已经信了他们的话，以为夺回塔心石就能恢复力量。要是我们强行带走人，整个族群都会围上来。”
“所以不能硬来。”夜澜走到墙边，捡起一块碎石，在地上划出一个简单的结构图，“我们要切断他们和地下的联系。只要信号断了，那些被影响的人自然会清醒。”
铁无锋看着图，眼睛亮了起来。“你是说，用反向导流？”
“对。”夜澜说，“你造个东西，能把混沌能量锁住三十息就行。时间太短压不住，太长容易引发地脉震荡。”
铁无锋摸了摸下巴，突然笑了。“材料我有。陨星铁芯加上雷鳞蛟蜕，锻成符钉，表面加雷纹锁链阵。一插进去，立刻冻结传输路径。”
“你能做几枚？”
“三枚。”铁无锋拍了拍背后的工具包，“足够对付三个节点。”
夜澜把地上的图抹掉。“那就这么办。你负责打造符钉，我去安排下一步。”
两人离开侧殿，沿着岩壁边缘前行。路上遇到几名火灵族人，都穿着赤袍，手持火杖。他们看到夜澜，眼神警惕，却没有阻拦。毕竟大祭司已经宣布给他三天时间。
他们在一处废弃工坊停下。这里原本是炼器室，炉火早已熄灭，只剩下冷却的铁砧和散落的工具。铁无锋检查了一遍设备，确认还能用，便开始清点材料。
夜澜靠在门边，取出储物戒中的陨星铁和一小片银色蜕皮。这是雷嗔破壳时留下的，一直被他收着，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
铁无锋接过材料，放进熔炉。火焰升起，温度迅速攀升。他脱下外袍，露出左眼的机械义眼，瞳孔缩成一点红光，开始监测金属融合的状态。
“这玩意儿最怕不纯。”他说，“杂质超过三成，符钉就废了。”
夜澜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知道现在每一步都不能错。一旦失败，不只是失去信任的问题，整个熔核区都可能塌陷。
炉火持续燃烧了两个时辰。期间有两名年轻族人路过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夜澜注意到他们的脚步顿了一下，眼神有些呆滞。
他记下了这两个面孔。
铁无锋终于取出成品。三枚菱形符钉静静躺在铁盘上，表面泛着冷光，雷纹如活物般微微起伏。他拿起一枚，用力捏了下，没有任何变形。
“合格。”他说，“每一枚都能撑满三十息，再多就不保险了。”
夜澜拿起一枚，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极寒与雷力交织的气息。这种感觉很熟悉，像是幻天塔第一层里的压缩灵力环境。
“我需要进塔一趟。”他说，“推演一下最佳行动路线。”
铁无锋点头：“我去准备潜入装备。那下面不好走。”
夜澜盘坐在工坊角落，闭上眼。识海中，玄灵幻天塔第一层开启。时间流速差启动，外界一日，塔内一年。
他在塔内模拟十七种作战方案，测试不同时机、位置、反应速度下的结果。失败一次，重来。再失败，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
找到了。
最优解是双线并进——铁无锋在黎明前最暗时刻潜入地下节点，插入符钉封锁通路；同时他在地面制造冰雾幻阵，掩盖气息波动，防止叛徒提前察觉。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那三名执事每次行动前都会聚集在一个废弃祭坛下方。那里就是他们的集结点，也是发动夺石仪式的起点。
只要能在他们动手前切断连接，就能打乱整个计划。
他把方案告诉铁无锋。后者听完，咧嘴一笑：“我就知道你会玩这套。”
“你怕不怕？”夜澜问。
“怕什么？”铁无锋把符钉装进特制皮袋，“我又不是第一次钻地底。上次炸山洞的时候，我还把自己埋了半截呢。”
夜澜没笑，但他知道这个人靠得住。
两人开始部署细节。铁无锋负责夜间潜行路线，标记安全通道和避险点；夜澜则设计幻阵触发机制，利用火灵族自身的地热循环作为掩护。
他们约定，明日凌晨两点行动。
夜深了。火灵族营地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守夜人的脚步声偶尔响起。
夜澜没有睡。他坐在工坊门口，看着远处主祭坛的方向。那里还有人在走动，影子投在岩壁上，来回晃动。
他知道，那些人正在策划一场突袭。
他也知道，自己已经布好了网。
铁无锋检查完最后一套工具，走过来坐下。他喝了口葫芦里的熔岩，暖了暖身子。
“你说他们会信到什么程度？”他忽然问。
“信到愿意为谎言拼命。”夜澜说，“但他们不是敌人。他们是病人。”
铁无锋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夜快尽了。东方还没亮，空气却已经开始变冷。
铁无锋背上工具包，将三枚符钉贴身藏好。他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和肩膀。
“走了。”他说。
夜澜也站起来，送他到工坊外。两人停下脚步，对视一眼。
“别死。”夜澜说。
“你也别。”铁无锋笑了笑，转身走入黑暗的岩道。
夜澜站在原地，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然后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玉简。这是他刚刻好的行动指令，准备等铁无锋到位后，发给地面接应的人。
他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有人正在靠近。
脚步很轻，带着一丝迟疑。
他握紧了玉简。
那人停在他身后五步远的地方，低声说：“你们……真的能清除混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