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的手还按在幽冥剑柄上,地面的影子正一点点脱离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下方拽住。他瞳孔一缩,声音压得极低:“结阵!”
话音未落,四周浓雾翻滚而起,灰黑色的雾气迅速吞噬视线,前廊的灯火彻底熄灭。众人只觉空气变得粘稠,呼吸都沉了几分。
幽瞳第一时间闪到夜澜左侧,三尾展开,银发无风自动。她指尖微动,空间波动在周身形成薄层屏障。雷嗔怒吼一声,双拳砸向天空,乌云瞬间凝聚,雷光在头顶炸开,照亮了半片迷雾。
就在这电光亮起的刹那,数十道灵力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速度快得几乎无法反应。
“来了!”铁无锋大喝,八柄重锤同时离手,在空中轮转飞旋,金属性灵力震荡成环。几支箭矢撞上锤影,当场崩碎,余波震得地面石板裂开数道缝隙。
幽瞳身形一闪,出现在夜澜前方,利爪挥出,斩断两支直取咽喉的箭矢。她的动作快到留下残影,但刚落地,又有三支从斜上方穿透雾气袭来。她脚尖一点,再次瞬移,险险避开。
“太多了!”雷嗔咬牙,肩甲吸收着不断溢散的雷能,额角青筋跳动。他双手撑开,雷云压得更低,密集落雷在团队上方织成电网,将大半箭雨中途击毁。
铁无锋喘了口气,重锤回握手中,机械义眼快速扫描空中轨迹。他发现这些箭矢并非凭空生成,而是从地面上那些发光的星月符文里射出,每一道符文亮起,就会凝聚一支箭矢。
“是活阵。”他沉声说,“能量源来自地下。”
白枭站在后方,盲眼朝向迷雾深处,指尖在焦尾琴面上敲击,摩斯密码般节奏不断。他的袖口处,一丝灰白痕迹正缓缓向上蔓延,那是窥探天机带来的石化征兆。
“阵法频率有规律。”他忽然开口,“每隔七息,攻击强度提升一轮。下一波会更密集。”
夜澜站在中央,幽冥剑横于胸前。剑身剧烈震颤,共鸣越来越强,仿佛在呼应某种同源之力。他盯着前方翻滚的雾气,脑海中闪过白枭之前的情报——玄尘宗十年间失踪三十七名弟子,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地宫入口。
“不是幻阵。”他冷声道,“是魂饲阵。拿活人喂出来的。”
话音刚落,雾气中那团由残魂拼凑而成的守阵灵缓缓抬手,五指张开,指向他们。
紧接着,地面符文猛然爆亮,上百支灵力箭矢同时凝聚,从不同角度激射而来,覆盖范围比之前大了近一倍。
“低头!”夜澜暴喝。
雷嗔双臂交叉,雷云压缩成盾,硬生生扛下正面十几支箭矢。电光炸裂,他整个人被震退半步,足尖在地面划出两道深痕。
幽瞳连续瞬移,在箭雨间隙穿梭,每一次出现都精准斩断威胁最大的几支。但她脸色微白,空间跳跃消耗极大,不能持久。
铁无锋挥锤如风,重锤带起的劲风将侧翼箭矢尽数打偏。可有一支擦过他手臂,划出一道血痕。他闷哼一声,熔岩葫芦晃动,热浪蒸腾,伤口迅速凝固。
“再这样下去会被耗死。”他咬牙道。
“我们不能停。”雷嗔抹了把嘴角,眼中雷光闪烁,“总不能在这里等他们把我们一个个射穿。”
“没人说要等。”夜澜目光锁定迷雾中心,“这阵靠魂力驱动,只要找到主阵眼,切断源头就行。”
“问题是哪一个是主阵眼?”幽瞳扫视四周,地面符文密布,每一处都在发光,根本看不出核心所在。
白枭手指不停敲击琴面,接收着千机阁残网传回的碎片信息。片刻后他低声说:“东南方向,地下三十丈,有强烈灵魂波动。比其他节点高出七倍。”
“那就是了。”夜澜点头,“破阵点定在那里。”
“可怎么过去?”铁无锋皱眉,“现在连站稳都难,更别说深入。”
“我开路。”雷嗔握紧龙角骨鞭,“你们跟紧。”
“不行。”夜澜拦住他,“你冲得太快,一旦脱离防御圈,立刻会被集火。”
“那你打算怎么办?”雷嗔瞪眼。
夜澜没回答,而是闭上眼,意识沉入识海。幻天塔第一层的时间流速在他体内悄然运转,灵力提纯速度加快。他感受着幽冥剑的震动频率,一点点捕捉它与塔心石之间的共鸣路径。
三息后,他睁眼。
“跟着我的脚步走。”他说,“我能感应到安全区域。”
众人一怔。
“你确定?”幽瞳问。
“不确定。”夜澜冷笑,“但总比乱冲强。”
他迈出第一步,脚下踩中的符文没有亮起。第二步,第三步,箭矢果然绕开了他所在的位置。
“有效!”铁无锋低呼。
“所有人贴紧我。”夜澜走在最前,步伐稳定,每一步都精准避开激活节点。幽瞳紧跟其后,三尾微张,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雷嗔收起雷云,改为单手持鞭护住侧翼。白枭在最后,指尖持续传递情报。铁无锋断后,重锤随时准备格挡漏网之箭。
迷雾依旧浓重,但队伍已开始缓慢推进。
突然,白枭手指一顿。
“等等。”他声音微变,“频率变了。”
话音未落,地面所有符文同时黯淡了一瞬,随即猛然爆亮。这一次,射出的不再是灵力箭矢,而是数十条由黑雾构成的锁链,带着刺耳的撕裂声,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
“散开!”夜澜厉喝。
幽瞳瞬间消失原地。雷嗔一鞭抽碎逼近的锁链,火星四溅。铁无锋双锤交叉,挡住胸前一击,却被巨力震得后退数步。白枭琴音微震,一道音波扫出,将缠向腿部的锁链震断。
可就在众人应付锁链时,地面中央的阵图骤然收缩,那团守阵灵缓缓抬起双手,掌心向下,仿佛在操控某种机关。
夜澜心头一紧。
“不好,它要合阵!”
合阵意味着空间封闭,所有出口消失,彻底沦为困杀牢笼。
“必须打断它!”雷嗔怒吼,就要冲上去。
“别动!”夜澜一把拉住他,“那是诱饵。”
果然,守阵灵的身体开始扭曲,雾气翻涌,竟分裂出三个一模一样的身影,分别立于三角方位,同时抬手。
整个阵法的气息瞬间攀升。
“它在模拟多重阵眼。”白枭脸色发白,“真假难辨。”
“那就全毁了。”铁无锋咬牙,举起最重的一柄锤,“我不信它们能同时承受八锤连击。”
“你毁一个,另外两个立刻补位。”夜澜盯着那三团雾影,“这是心理战,逼我们主动出击。”
幽瞳靠近他耳边:“我能感知真身,但只能维持三息。”
“够了。”夜澜眼神一凛,“三息,足够我出一剑。”
他缓缓举起幽冥剑,剑尖指向空中。
“雷嗔。”
“在!”
“三息内,用最强一击轰向正前方。”
“明白!”
“铁无锋,掩护右翼,别让锁链靠近。”
“放心。”
“白枭,给我标出幽瞳锁定的瞬间。”
白枭点头,手指轻敲琴面。
幽瞳闭眼,三尾完全展开,银光笼罩全身。她的气息骤然变得虚幻,仿佛融入空间。
一秒。
两秒。
“就是现在!”她睁眼,血瞳锁定左前方那团雾影。
“动手!”夜澜低喝。
雷嗔双拳轰天,一道粗壮雷柱从云中劈下,直击正前方。轰鸣声中,那团雾影剧烈晃动,却未消散。
与此同时,夜澜持剑疾冲,速度飙升至极限。他在空中转折,避过两条突袭的锁链,剑锋直指幽瞳所指的目标。
剑尖距离雾影只剩半尺。
雾影忽然转头,两个漆黑的眼洞对准他。
一股冰冷的吸力从内部爆发,想要扯碎他的神魂。
夜澜咬牙,剑势不减。
就在剑锋即将刺入的刹那,地面符文全部熄灭。
雾气凝固。
时间仿佛静止。
夜澜的剑停在半空,距离目标仅差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