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
一片焦黑的落叶打着旋儿,落在高台裂缝边缘。夜澜站在原地,幽冥剑横在身前,剑尖微微下压,正对玄尘子咽喉三寸。
他的右臂还在痛。皮肤裂开的地方渗着暗红血丝,像是有东西在皮下蠕动。但他没看伤口,目光死死锁住对方举起的苍冥剑。那柄染满混沌气息的残剑,此刻正悬在半空,剑锋指向天穹,符文流转,阵眼未闭。
就是现在。
他动了。
脚下一踏,地面炸出蛛网状裂痕。剑光随人影掠出,直斩双腕。玄尘子本能格挡,两剑相撞,震波掀飞周围碎石。可他还没稳住身形,第二剑已至,斜劈肩胛;第三剑紧随其后,刺向肋下灵脉节点。
一剑快过一剑。
每一击都卡在咒语停顿的间隙,精准打断灵力连接。玄尘子瞳孔猛缩,手中苍冥剑连连回防,却被逼得连连后退。他口中咒言戛然而止,额头渗出冷汗。
“你——!”
话未说完,夜澜跃起,空中转身,横斩而下。剑意压得空气嗡鸣,逼得玄尘子单膝跪地,双臂交叉撑剑硬接。
轰!
冲击力让他的膝盖陷进青石板三寸。苍冥剑嗡嗡震颤,几乎脱手。他抬头,终于看清夜澜的眼神。
不是愤怒,不是仇恨。
是一种……早已看透结局的冷静。
“你怎么可能在这里?”玄尘子声音发紧,“大阵已经启动,你明明——”
“我回来了。”夜澜落地,站得笔直,呼吸平稳,“回到你动手之前。”
玄尘子脸色骤变。他猛地意识到什么,手指颤抖地指向夜澜:“你用了时空之力?不可能!那种代价会撕裂神魂!你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承受得了——”
“我不是那个孩子了。”夜澜握紧剑柄,向前一步,“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我都记得。”
又是一剑劈下。
玄尘子勉强翻滚闪避,衣袖被剑气削去半截,露出左臂上扭曲跳动的黑色血管。他刚要起身,夜澜已欺近身侧,剑柄撞向其肘关节。咔的一声闷响,手臂脱臼,苍冥剑脱手飞出,插进远处废墟。
玄尘子踉跄扑倒,右手撑地,嘴角溢出血沫。他抬头看着夜澜一步步走近,眼中第一次浮现出惊惧。
“你早就计划好了?”他嘶声道,“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会引爆大阵?”
夜澜没回答。他抬起剑,剑尖抵住玄尘子喉结,缓缓下压。
“你不该杀雷嗔。”他说。
玄尘子冷笑:“那是只蠢蛟,挡路就该死。”
“也不该让白枭石化一半。”
“那瞎子活得够久了。”
“更不该,”夜澜声音低下来,“碰我母亲留下的玉佩。”
玄尘子瞳孔一缩。
就在那一瞬,夜澜猛然挥剑。剑背砸在其太阳穴上,将他整个人抽得侧翻出去。不等爬起,一脚踩上后颈,把他死死按在地上。
“你以为我在复仇?”夜澜俯身,声音很轻,“我不急。你还有太多事要做完。”
玄尘子挣扎着抬头,嘴角咧开,竟笑了:“你也逃不掉……混沌会吞噬一切。就算你能拦下这一招,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你救不了所有人,总有一次,你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你面前——”
夜澜抬起左手,掌心浮现一道金色符印。那是幻天塔第七层开启后的印记,还在微微发烫。
“你说得对。”他点头,“我救不了所有人。”
他俯视着玄尘子的眼睛。
“但我可以重来一次。”
玄尘子浑身一僵。
“只要能改命,哪怕只剩一口气,我也能再杀你一遍。”
他松开脚,退后一步,剑尖仍指对方眉心。赤红色的阵纹在他脚下寸寸断裂,光芒迅速黯淡。原本沸腾的天地灵气恢复平静,连空中翻滚的乌云也开始散去。
风更大了。
焦叶被卷起,在两人之间划过一道弧线。
夜澜站着不动。右臂的黑纹还在蔓延,从手腕爬向肩膀,所过之处肌肉僵硬如铁。他知道这具身体撑不了太久。时空回溯的反噬正在侵蚀经脉,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撞击破碎的骨头。
但他不能停。
他抬手抹去嘴角渗出的血迹,重新握紧幽冥剑。
“刚才那一剑,是打断你施法。”他说,“现在这一剑,是要让你记住——”
他踏步上前,剑势再起。
玄尘子咬牙撑地,想退,却发现双腿被无形力量锁定。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光落下。
“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剑锋擦着脸颊划过,削断一缕白发。发丝飘落,还未触地,已被剑气绞成粉末。
玄尘子呼吸停滞。
夜澜收剑,转身,背对敌人站立。风吹动他墨色长袍,衣摆无风自动,浮现出细密阵图纹路。
高台之上,只剩两人对峙。
一个跪地喘息,满脸不可置信。
一个持剑而立,气息沉稳。
胜负未分。
但局势已变。
夜澜缓缓抬起右手,看着皮肤下蠕动的黑线。他知道时间不多。这具身体很快会崩溃,幻天塔的力量也无法长久维持。
可他已经抢到了最关键的东西。
先机。
远处,一声鸟鸣划破寂静。
夜澜眯起眼,盯着玄尘子背后那片坍塌的殿宇。瓦砾堆中,有什么东西微微发亮。像是金属碎片,又像是某种封印松动后的余晖。
他不动声色地移了一步,将视线遮住。
“你想问我为什么能预判你的动作?”他忽然开口。
玄尘子喘着粗气,没答话。
“因为你太 predictable。”夜澜说,“每一次出手,每一个表情,我都看过一遍。”
predictable?
玄尘子皱眉,这个词陌生又刺耳。
夜澜没解释。他只是缓缓抬起剑,指向对方心脏位置。
“接下来,轮到我进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