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站在阶梯上,没有动。
他能感觉到丹田里的那块心石还在跳,节奏和刚才不一样了。不是震动,更像是回应什么。石门上的塔纹缓缓旋转,像是活的一样。他没再看其他人,只是闭眼,把注意力沉下去。
幽瞳立刻靠了过来。
她没说话,但三尾已经展开,银发微微扬起,月牙发簪泛着冷光。她知道夜澜在做什么,也明白现在不能被打扰。她的感知顺着两人之间的联系延伸过去,轻轻碰了下他的识海边缘。
“让我进去。”她说。
夜澜点头,体内灵力微调,放开一道缝隙。幽瞳的气息顺着经脉滑入,像一缕风钻进密林。她不是来查伤的,也不是来护法的,她是来找东西的——那块石头里藏着的东西。
她感知到了异常。
心石内部不是实心的,反而像一个被折叠的空间,层层叠叠,外面裹着封印。最外层是玄尘宗的地底符文,再往里,是一道星月形状的印记,和冥主曾经戴过的塔心石残片极为相似。
“它不是死物。”幽瞳睁眼,“里面有东西在动。”
夜澜睁开眼,目光沉了下来。
他早有预感,这块石头不会那么简单。母亲的耳坠、幻天塔的觉醒、重生的时间点,全都对得太巧。这不是机缘,是安排。
“你能探到多深?”他问。
“三层封印,我能碰第二层。第三层有混沌残留,我怕引动污染。”幽瞳摇头,“你得自己来。”
夜澜抬手,掌心浮现出幻天塔的虚影。四层位置正微微发烫,像是要苏醒。他知道这是契机,第四层的功能即将解锁,但现在更关键的是搞清楚这颗心石到底是什么。
他盘膝坐下,不再犹豫。
双生灵脉开始运转,冰雷之力交替流动,在经脉中形成循环。他用极寒压制混沌的躁动,再以雷霆轰击封印节点。这不是强破,而是精准打击。每一次雷击都落在同一个频率点上,像敲钟一样。
识海震荡。
画面闪现——三百年前,一个披星月道袍的老者跪在地底,双手捧着这块心石。他嘴里念着:“待双月交汇,归位者临。”然后将石头封入地底,用自己的血画下最后一道符。
夜澜猛地喘了口气。
“看到了?”幽瞳问。
“那个老者……是玄尘子。”夜澜声音低沉,“但他那时候还不是冥主。他是自愿封印的。”
幽瞳皱眉:“可他后来被混沌侵蚀了。说明这个封印撑不了太久。”
“不,封印没问题。”夜澜摇头,“问题出在外面。有人动过阵法,把原本的守护阵改成了逆向镇压。这不是为了保护心石,是为了不让它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其中的危险。
这块心石不是武器,也不是钥匙那么简单。它是某种核心,某种维持世界稳定的东西。历代守护者都知道它的价值,所以才用命去守。而玄尘子当年的选择,不是堕落,而是牺牲。
“你妈留下的耳坠上有塔纹。”幽瞳忽然说,“那不是装饰。那是信物,证明你是被选中的人。”
夜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一丝温热,那是心石融入后的余感。他想起寒渊坠落时,耳坠碎裂的瞬间,浮现的塔影。那时他以为那是幻觉,现在看,那是回应。
“它选了我。”他说,“不是因为我有多恨谁,是因为我能完成它没做完的事。”
幽瞳没说话,但她靠近了一步。
她的尾巴轻轻绕上夜澜的手腕,像是在确认他的状态。突然,她瞳孔一缩,三勾玉裂开。
“等等!”她猛地抓住夜澜肩膀,“你刚才看到的画面里,有没有听到钟声?”
“钟声?”
“就在封印完成的时候,很轻,但确实响了一下。”幽瞳语气变了,“那是月神殿的报时钟。只有在双月交汇那天才会响。三百年前那天,根本没有双月。”
夜澜眼神一凝。
如果那天没有双月,玄尘子说的“待双月交汇”就是错的。要么他在骗人,要么……他看见的是未来的景象。
“他在预知。”夜澜低声道,“所以他知道自己会堕入混沌,也知道会有一个人来取回心石。他不是在封印过去,是在等未来。”
空气安静了几秒。
幽瞳缓缓松开手:“这块石头不只是记录历史的容器,它还在推动命运。”
夜澜站起身,没有退后。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幻天塔不是单纯的修炼工具,它是某种机制的一部分,而心石是启动它的开关。每一块心石回归,都会让这个世界离某个节点更近一步。
他必须搞清楚那个节点是什么。
“我还要再进去一次。”他说,“这次我要直接触碰第三层封印。”
“你会被混沌影响。”幽瞳警告。
“我知道。”夜澜看着她,“但我有你。如果你发现我失控,就打断我。”
幽瞳盯着他看了几秒,终于点头。
夜澜重新闭眼,这一次,他主动引导幻天塔第四层的力量,从识海深处调出一股纯净灵流。这股力量不属于他,也不属于任何已知功法,它是塔本身的意志。
灵流顺着经脉涌入心石,封印开始松动。
第二层裂开,混沌残影涌出,但在冰雷之力的压制下迅速冻结。第三层显露出来——里面是一段完整的记忆影像,被压缩成一枚金色符文。
就在符文即将释放的瞬间,夜澜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
他看到了一片荒原,天地断裂,无数石像立在废墟中。其中一个是他自己,双眼紧闭,身体化作灰白岩石。而在天空之上,九座塔悬浮着,最后一层正在崩塌。
“轮回不可斩……”一个声音响起,“唯有献祭真名,方可重启。”
夜澜猛然抽身,睁开眼,额头全是冷汗。
幽瞳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指尖划破皮肤,在他眉心画下一道月纹。那纹路一闪即逝,像是激活了某种封印。
“你看到了什么?”她问。
“结局。”夜澜呼吸沉重,“我不是最后一个守护者。我是最后一个选择要不要继续的人。”
幽瞳沉默片刻,低声说:“那你选了吗?”
夜澜没有回答。
他抬起手,掌心再次浮现幻天塔虚影。第四层的热度越来越高,几乎要燃烧起来。他知道,只要他愿意,现在就能开启虚境训练。但比起提升实力,他更需要弄清真相。
“这块心石记得我们忘了的事。”他说,“但它只肯告诉我一部分。它在等什么。”
幽瞳抬头看向石门。
那上面的塔纹已经停止旋转,但表面浮现出一行极细的刻痕,形状像是一把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
“它在等时机。”她说,“双月交汇还没到。”
夜澜点头。
他没再说话,而是重新闭眼,意识沉入识海。这一次,他不再强攻,而是让心石的频率与幻天塔共振。他要留下一条连接线,随时准备接收下一段信息。
幽瞳蹲在他身边,三尾展开成半圆,银发浮动,瞳孔维持三勾玉状态。她一只手搭在夜澜肩上,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发簪,随时准备应对突发异变。
外界传来轻微震动。
地面裂缝中有微弱灵流波动,像是阵法重启的前兆。但这动静太小,不足以构成威胁。夜澜没动,幽瞳也没提醒。
他们的注意力全在那块心石上。
金光从夜澜丹田透出,照在石门上,映出扭曲的影子。那影子不像人,倒像是九层高塔的轮廓,最顶端缺了一角。
夜澜的嘴唇动了动。
“下次……”他说,“我会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