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号种子那如同小火苗般稳定下来的生机，成了林小凡灰暗训练日子里的一抹亮色。连带着，他感觉自己操控那些“弹药”（石子、木片）时，都多了几分耐心和细致——毕竟，连颗破石头都能被他用“土法”盘出活力，这些死物还能比种子更难搞？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他觉得自己的“御物术”稍微有点起色，能用灵丝勉强让一颗小石子画出个歪歪扭扭的弧线，勉强擦中移动靶边缘时，那个让他头皮发麻、血压升高的女人，又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精准地出现了。
这天傍晚，林小凡刚结束和苏沐清的“愉快”训练，正瘫在演武场边缘，一边啃着干粮，一边在脑子里复盘刚才操控石子失败的原因（主要是苏师姐的剑气干扰太变态），一股熟悉的、带着罂粟花甜香的微风便拂面而来。
“哟，林师弟，真是刻苦呢~这么晚了还在用功？”
林小凡一个激灵，差点被嘴里的干粮噎住。他僵硬地转过头，果然看到柳如丝正笑吟吟地站在不远处。
她今天穿了身烟霞色的流仙裙，裙摆缀着细碎的晶石，在夕阳余晖下流光溢彩，衬得她肌肤胜雪，妩媚动人。可林小凡看着她那勾魂摄魄的笑容，只觉得后背寒气直冒。
“柳……柳执事。”林小凡赶紧咽下干粮，站起身行礼，心里疯狂吐槽：“阴魂不散啊！我就不能有片刻安宁吗？”
柳如丝袅袅婷婷地走近，目光扫过林小凡身上训练留下的灰尘和汗渍，又瞥了一眼远处那些靶子，唇角弯起：“看来苏师妹的训练很有效果嘛，林师弟这‘御物’的架势，倒是越来越有模有样了。”
她语气慵懒，带着调侃，但林小凡可不敢把这当夸奖。
“柳执事过奖了，弟子愚钝，还在摸索阶段。”林小凡低眉顺眼。
“摸索好啊，修仙就是要勇于摸索。”柳如丝轻笑一声，话锋却陡然一转，如同绵里藏针，“不过，林师弟，有些正事，可不能光顾着‘摸索’就忘了哦~”
她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那甜腻的香气几乎将林小凡包裹：“姐姐我交给你的‘小任务’，这都过去好些天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炼器坊那边……莫非是李师侄招待不周，让你无从下手？”
来了！果然是为了幽冥铁的事！
林小凡心里一紧，面上却努力维持镇定：“柳执事明鉴，并非弟子不上心。只是李师姐对技术之外的事情防备心很重，弟子几次旁敲侧击，都被她轻易带过，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深入打听幽冥铁的具体流向。”
他说的半真半假，李菲菲警惕性高是真的，但他自己也确实没敢太过深入，生怕踩雷。
“哦？是吗？”柳如丝桃花眼微眯，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小凡，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可我听说，林师弟前几日可是在李师侄的《庚金杂录》上，大有收获啊？连千机盘的能量涡流问题都能解决，这点小事……会办不到？”
林小凡头皮瞬间炸开！她怎么知道《庚金杂录》的事？！连涡流问题都知道？！这女人在炼器坊也有眼线？还是她一直在监视自己？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感觉自己就像透明的一样，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柳……柳执事……”林小凡声音有些干涩。
“别紧张嘛，林师弟。”柳如丝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替他掸了掸肩膀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亲昵，却带着无形的压迫，“姐姐我自然是相信你的能力的。只是呢，时间不等人啊……”
她收回手，把玩着自己涂着蔻丹的指甲，语气依旧慵懒，却透出警告的意味：“外门大比可是越来越近了。我听说，这次大比的几位重要评委中，可有那么一两位，与炼器坊的李坊主……关系匪浅呢。”
林小凡心中巨震！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意思是如果他不乖乖配合，就算他大比表现尚可，也可能因为“评委关系”而被刷下来？断他晋升内门的希望？
“柳执事，您……”林小凡攥紧了拳头，指节有些发白。
“我呢，也是为你好。”柳如丝仿佛没看到他的反应，自顾自地说道，“你想啊，若是你能在大比前，帮姐姐我弄清楚那批幽冥铁的一点‘小问题’，证明你的‘价值’。那姐姐我在某些评委面前，也好为你‘美言’几句不是？毕竟，戒律堂执事的话，多少还是有点分量的。”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威逼利诱，玩得炉火纯青！
林小凡感觉自己胸腔里堵着一团火，却又无法发泄。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低声道：“弟子……明白了。我会尽快想办法。”
“这才对嘛！”柳如丝立刻笑靥如花，仿佛刚才的威胁从未发生，“姐姐我就知道，林师弟是个聪明人，懂得权衡利弊。”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哦，对了。还有件事得提醒你一下。之前那个叫什么……赵虎的？他背后似乎还不干净，好像跟宗门外面一个叫‘影煞’的杀手组织有点不清不楚。虽然他被废了，但保不齐那组织还会不会找你麻烦。你自己……小心点哦。”
影煞！又是影煞！柳如丝再次提起这个组织，是真心提醒，还是暗示这潜在的威胁也需要依靠她来解决？
林小凡只觉得一股寒意浸透全身。前有柳如丝步步紧逼，后有可能存在的“影煞”杀手，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困在了一张越收越紧的网里。
“多谢执事提醒，弟子会小心的。”林小凡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好好准备大比吧。”柳如丝满意地点点头，最后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姐姐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哦~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说完，她转身，裙摆摇曳生姿，如同晚霞中一朵妖冶的云，缓缓消失在演武场的尽头。
留下林小凡一人站在原地，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却驱不散周身的寒意和沉重。
压力！前所未有的压力！
柳如丝的耐心似乎快要耗尽了，她不再满足于模糊的线索，开始施加更直接的压力，甚至用大比前程和人身安全来威胁他！
他原本打算慢慢周旋，暗中布局的计划，在柳如丝这赤裸裸的警告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幽冥铁……《庚金杂录》……评委关系……影煞……” 一个个词汇在他脑中盘旋，如同沉重的枷锁。
他看了一眼苏沐清平时站立的方向，那里空无一人。即便苏师姐公正严明，恐怕也无法插手这种隐藏在规则之下的阴暗博弈。
他又想到了李菲菲那专注技术的侧脸，陈芸羞涩的笑容，姜灵儿没心没肺的活力，还有阿竹单纯的保护欲……这些他在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温暖联系，此刻却仿佛都成了柳如丝用来拿捏他的软肋。
不能连累她们。
林小凡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决然。
躲不过，那就面对！
柳如丝想要幽冥铁的情报？好！他就给她情报！但怎么给，给什么样的情报，这里面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他就不信，凭借自己两世为人的阅历和点歪的技能树，不能在这绝境中，撕开一条生路！
外门大比，他必须要参加，而且要表现出色！这是摆脱当前困境，争取话语权的最好机会！
在此之前，他需要更强大的实力，和……更缜密的计划。
“柳如丝……你想玩？那我就陪你好好玩玩！”林小凡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冷意的弧度。
他转身，大步离开演武场，背影在夕阳下拉得笔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山雨欲来风满楼。外门大比前夕，这潭水，被柳如丝彻底搅浑了。而林小凡这条小鱼，能否在浑水中，摸到属于自己的那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