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略一思索点头同意:“姜叔叔,我叫苏寒,是县一中初一三班的学生。这十七份订单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要的衣服,我把每个人的身高在订单上做了记录,您看着给安排一下。”
“另外,这套款式的衣服可以卖到过年甚至开春四月份,再冷的时候里面加件毛衣毛裤也不会显得臃肿;数九天结冰期是最冷的时候,这套衣服可以再从外面套一件大衣都行,帽子带着再绑着围巾还更加时尚呢!所以这是可以做为一个长期合作项目来做的,您确实需要增加缝纫机跟人手。”
阳光穿过布匹缝隙,在苏寒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斑。她从书包侧袋抽出个裁好的复写纸和工商局印制的标准合同样本。
再加一条。
她站在裁布台前铺开合同,所有衣服内衬都要绣三叶草,这是我的商标。说着从作业本撕下一页,上面是用圆规画的等比例花纹。
姜老板看着她在合同补充栏写下:每件成衣需在内衬缝制三叶草标,线色同布料,尺寸不大于硬币。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最后一笔还带着点书法般的顿挫。
三叶草?
幸运草。苏寒从书包侧袋掏出个透明小袋,里面躺着三片布标样本,一叶希望,一叶努力,一叶...
她突然顿了顿,没说出第三叶是什么。
姜老板看着合同条款吃惊不已,但更让他心惊的是合同背面的计算——布料成本、工时折算、甚至预估了三月雨季的熨烫损耗率。
质量。小女孩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手指抚过缝纫机针板上的划痕,每一针都要对得起这三片叶子。
姜老板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震得墙上的卷尺轻轻摇晃。他摸出枚象牙印章,沾上印泥盖在合同上。
印章落在合同上时,惊飞了窗外偷食的麻雀。
暮色渐浓时,姜老板发现裁布台上多了个纸折的三叶草,叶片里藏着颗水果糖。玻璃糖纸映着晚霞,像极了当年奖章上的红绸。他忽然想起没问出口的问题——那第三片叶子,究竟代表什么?
吱呀——
推门时带起的风惊动了柜台上的订单纸。王叔从老式电脑后面抬起头,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镜片后的眼睛在看到气喘吁吁的苏寒时微微睁大。
对、对不起王叔!苏寒扶着门框,喉咙火辣辣地疼,我迟到了五分钟...
王叔没说话,只是转身从保温瓶倒了杯热水。杯底沉着两枚胖大海,正缓缓舒展成透明的云朵状。
“先喝点水润润喉咙”
合同签成了?王叔突然问。
苏寒呛住了。热水洒在合同上,洇湿了姜老板鲜红的指印。她手忙脚乱地去擦,却听见打印机突然启动——王叔正在复印她被弄湿的合同。
我看看。干燥温暖的复印件被递到眼前,哟,三叶草商标条款写得挺专业啊。
苏寒猛地抬头。王叔的指尖正点着合同第七条,那里有她模仿前世外贸合同写的质量追责条款。
你是怎么认识姜师傅的?王叔突然问。
苏寒摇头,卫衣帽子随着动作晃了晃:“还记得前天跟您请假买衣服吗?就是那天我去姜叔叔的店里自己做了两套衣服认识的。”
“姜叔叔因为喜欢我做的衣服,所以我把自己这套衣服的图纸卖给他了”
王叔没再追问,他把合同复印件塞进塑封机:以后这种文件,要用复写纸一式三份,原件你自己保管。
暮色完全笼罩了打印店,窗外的路灯次第亮起,照亮她别在书包上的新徽章——三片叶子环绕着个小小的齿轮,在灯光下闪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