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说道:“王东家,那我们就听你的,这个包商我们干。”江右商会原来都是不怎么做食盐生意的,想要食盐要去两淮盐场进盐,在两淮盐场江右商会可没有优势。
可是现在不一样,小侯爷张锐轩现在把盐运到各个府,在江西行省的地界,江右商会才不怕两淮盐商。
王东兴闻言,紧绷的肩线骤然松了几分,眼底泛起笑意,抬手将茶盏里的残茶一饮而尽,杯底碰撞案面的轻响在堂内格外清晰:“好!既是大伙信得过我,也信得过小侯爷,咱们就拧成一股绳干!”
坐在下首的陈掌柜当即拍了拍大腿,粗声接话:“我早就瞧那些两淮盐商不顺眼!这些年他们操纵盐价,搞得大家辛辛苦苦都为他们做了嫁衣,这回咱们也做一回食盐自由了。”
旁边的赵东家也跟着点头,指尖在袖袋里攥了攥早就拟好的章程:“我已经让人盘了城西的三个空仓,若是定下要干,明日就能改造成盐仓。
只是……咱们要不要给小侯爷递个信,让他也宽宽心?”
“信自然要递。”王东兴抬手按住案上的纸笔,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多了几分郑重,“但更要紧的是把眼下的事做扎实——咱们先把各县愿意跟着干的商号拢一拢,再核一遍能调动的银子和人手,鄙人不才,愿意去扬州见小侯爷给大家牵线搭桥。”
王东兴很感激当年张锐轩不但没有赶尽杀绝,还指点迷津,这些年桐油和夏布生意该多少货款就多少,从来都没有克扣过。
总之,王东兴觉得张锐轩是一个讲究人,不坑人。
这话刚落,堂内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原本悬着的心都落了地。
有人已经开始翻找账本,有人凑在一起商议联络的章程。
连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老掌柜,也颤巍巍地掏出了贴身的商号印鉴,指尖虽还在抖,眼里却亮得很:“我这老铺子,总算能跟着沾沾小侯爷的光,做回食盐生意了!”
张锐轩正对着舆图标记各行省盐仓的分布,黎允珠神色慌乱慌乱的进来。
张锐轩只淡淡问道:“这些盐商不愿意就范,使了什么手段了?”
黎允珠给自己倒了的热茶:“他们断货了,方才收到各府传回的消息,凡挂着‘两淮盐号’招牌的铺子全上了锁,所有的食盐铺子都关门歇业了。”
张锐轩放下墨笔,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落了半地的梧桐叶。
秋风卷着寒意扑在脸上,张锐轩却忽然勾了勾唇角:“他们动作挺快的,想凭‘无盐可卖’逼百姓闹起来,再让官府来压本使,想的倒是不错。”
黎允珠看着张锐轩还在发笑,骄哼一声道:“少爷你还笑,百姓都没有盐吃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向陛下交差。”
“要不少爷还是找他们谈谈吧!”
张锐轩指尖在窗棂上轻轻一叩,眼底笑意未散,语气却添了几分冷冽:“谈?他们断百姓的盐路,本使便断他们的财路——这才是治本之法。”
张锐轩转身看向黎允珠,墨眸里满是笃定:“你现在就去通知李贵,让他明天校场点齐一个千户所。明日天一亮,咱们便亲自去两淮盐场,把盐场的盐都封了,所有的盐没有本使的批条,一律不得出场。”
“他们不是靠垄断盐仓拿捏市价么?”张锐轩抬手将舆图上标记盐场的红点圈住,手指重重的点下,“这一回,本使要让他们看看,谁才是这两淮盐业的老大!”
黎允珠握着茶盏的手一顿,先前的慌乱散去大半,眼中渐渐燃起亮色:“少爷这招够狠!只要控制了盐场,他们就是无本之木,无无源之水,长久不了。
只是少爷,你想过没有,少爷推出包商制度这么久了,可是一个商人都没有来,难不成我们真的要自己开铺子卖盐。”
张锐轩笑道:“卖,为啥不卖,我们就是卖15文一斤。”
话音未落,一身风尘的王恕已快步闯了进来,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张世子,出事了!咱们从长芦盐场调运的那批盐船,在徐州抄关被拦下了!”
张锐轩闻言大怒:“漕运总督陈锐好大胆子!敢拦我们盐政的船。”
王恕焦急说道:“我的世子爷,如今不是漕运总督大不大的胆子的问题,是盐,盐从哪里来。”
张锐轩安慰道:“王大人放心,锐轩准备明天控制住两淮盐场。”
王恕攥着衣襟的手猛地一松,喉结滚动着缓了口气,却又很快皱紧眉头:“控制盐场是好法子,只是不知道两淮盐场有多少存盐,希望有多一点存盐,多少要应付过去一阵。”
淮安漕运总督衙门
烛火在铜制灯台上跳动,将陈锐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案上那叠盖着“漕运总督府”印鉴的文书上。
陆定风将沉甸甸的银票往前又推了推,指尖压着纸角轻轻摩挲,声音压得极低:“陈大人,这千两银子只是头份。
两淮盐商那边说了,只要您能把长芦的盐船多拦上十日,后续还有三倍的谢礼,保您这任总督当得安稳顺遂。”
陈锐端着茶盏的手顿在半空,目光落在银票上那串数字,喉结不自觉滚了滚。
陈锐在漕运上干了十几年,漕运上的油水虽不少,却从没有过这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到手的厚利。
可转念想到:张锐轩当年也帮过自己,如今漕运上百吨水泥船都是天津港务集团支援的技术。
陈锐将银票又推了回来,说道:“陆总商你这是什么意思?张世子为国为民,对我陈锐有恩,我陈锐不能在此刻拆台!”
陆定风闻言又咬了咬牙,加了三张银票上去:“大人,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以后盐道上还需要漕运帮助不是吗?”
陈锐的目光在那叠厚银票上顿了半晌,指节反复摩挲着茶盏边缘,最终长舒一口气,声音带着几分妥协的沙哑:“陆总商,不是我驳你的面子,实在是张世子于我有恩,我不能做得太绝。”
陈锐抬手将银票往中间推了推,既没收下也没退回:“就十天。这十天里,我可以拖着不放行盐船,但十天后,不管两淮盐商那边是什么情况,我都得给张世子一个交代,让盐船走。”
陆定风闻言,眼中瞬间亮起光,忙不迭点头:“够了!十天足够了!陈大人放心,只要撑过这十天,后续的谢礼我亲自给您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