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子揣着用“仙草”奇谋换来的四株凝露花,怀里抱着邀功般“咕啾”不停的煤球,脚步轻快地回到“陋居”客栈那间狭小的客房。她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眼神亮晶晶的,迫不及待地想向师父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墨老鬼依旧保持着那副半死不活的姿态靠在墙边,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在她推门进来的瞬间,鼻翼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沙哑地开口:“沾了刘老道那劣质熏香和贾胖子铺里的陈年药渣味,看来没直接跑回来,还去盯梢了?”
小包子满腔的兴奋顿时被浇灭大半,蔫蔫地“嗯”了一声,把凝露花放在桌上,老实交代:“师父您真厉害……我、我回来路上,绕到贾掌柜铺子附近看了看,果然看见刘老道气冲冲地进去找他,两人在门口嘀咕了好久,脸色都不太好。”
“意料之中。”墨老鬼这才慢悠悠睁开眼,扫了一眼那几株凝露花,评价道:“品相尚可,够你几日修炼耗用了。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小包子身上,带着审视,“你以为,坑了刘老道一次,这事就完了?”
小包子一愣:“不然呢?他……他还能找上门来不成?”她有点心虚地看了看紧闭的房门。
“找上门?那是蠢货才干的。”墨老鬼嗤笑一声,手指有节奏地敲着膝盖,“这种地头蛇,吃了暗亏,明面上不会声张,怕坏了名声。但暗地里,必定怀恨在心,会想方设法摸清我们的底细,再找机会报复。说不定,此刻他们就在某个角落,盘算着怎么给我们下绊子。”
小包子心里一紧,刚那点成就感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担忧:“那……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墨老鬼眼中闪过一丝狐狸般的狡黠,“自然是趁他们还没摸清我们的虚实,再给他们找点事做,让他们焦头烂额,无暇他顾。”
他坐直了些,看着小包子:“交给你第二个任务。继续盯着刘老道和贾掌柜,看看他们接下来有什么动作。重点是,弄清楚他们除了卖假药草,还有没有其他见不得光的勾当。比如……账本。”
“账本?”小包子眨眨眼。
“嗯。”墨老鬼点头,“这种常年坑蒙拐骗的家伙,必然有一本不能见光的账册,记录着见不得人的交易和分成。找到它,就等于捏住了他们的命门。”
小包子顿感压力山大:“师父,这……这难度也太大了!我怎么找啊?他们肯定藏得严严实实的。”
“所以要用脑子,借力打力。”墨老鬼耐心点拨,“他们现在最恨谁?最想对付谁?自然会露出破绽。你不需要亲自去偷,只需要创造机会,让他们自己把‘把柄’送到我们面前。”
他沉吟片刻,继续道:“我估摸着,他们吃亏之后,很可能想找外面的打手来‘教训’我们。望仙城西区有个‘黑虎帮’,专干些拿钱办事的脏活,名声狼藉。你想办法,确认他们是不是联系了黑虎帮的人,以及……约定的时间地点。”
小包子听得头皮发麻,让她一个炼气期都不是的小丫头去盯梢两个可能勾结黑帮的老油条?【这简直是送菜啊!】
似乎看穿了她的恐惧,墨老鬼补充道:“煤球鼻子灵,对恶意和特定的气息敏感。让它帮你。记住,你们的任务是‘看’和‘听’,不是‘打’。一旦有危险,立刻撤退,保命要紧。”
接下来的两天,小包子带着煤球,化身望仙城最普通的流浪丫头和小宠物,在刘老道和贾掌柜的铺子附近徘徊。她不敢靠太近,只能远远观察,留意进出的人。煤球果然发挥了作用,它对刘老道和贾掌柜身上那股混合了劣质丹药和算计的气息记得很牢,一旦有类似气息的人出现,它就会用小爪子挠小包子提醒。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天傍晚,小包子果然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短褂、胳膊上纹着狰狞虎头、气息彪悍的汉子,鬼鬼祟祟地钻进了贾掌柜铺子的后门。没过多久,汉子出来,和送他出来的贾掌柜低声交谈了几句,还比划了一个“三”的手势。
小包子心脏狂跳,赶紧记下时间和那汉子的特征。她隐约听到“酉时”、“后院”、“干净利落”几个词。
她不敢久留,抱着煤球迅速离开,回到客栈向墨老鬼汇报。
“酉时……后天晚上。”墨老鬼听完,手指掐算着,“时间够了。看来,他们是打算在后天晚上动手,想在黑虎帮的人来‘谈价钱’时,顺便把我们‘解决’掉。”
他看向小包子,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既然他们想玩,我们就陪他们玩个大的。后天申时末(下午五点),你再去一趟刘老道的铺子。”
“还去?”小包子惊呼,“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不是让你去打架。”墨老鬼阴恻恻地笑了,“是让你去‘示弱’,去‘等人’。你要让刘老道和贾掌柜的注意力,完全被你吸引过去。”
他详细交代了计划:小包子要在申时末,准时出现在刘老道铺子前,装出焦急等人的模样,故意让伙计看见。然后,要“不小心”被刘老道和贾掌柜“发现”并围住质问。而就在他们注意力被小包子吸引的时候……
“煤球,”墨老鬼看向那团黑毛球,“你的任务最重。你要趁乱,从铺子后巷的狗洞钻进去,找到刘老道藏账本的地方。我教你的那个小法术,还记得吗?”
煤球“咕啾”一声,小脑袋点了点,似乎听懂了。墨老鬼之前强行灌输给它的,是一个结合了狐妖幻术腐蚀性和灵植本源渗透性的小技巧,专门用来对付简单的锁具和禁制。
“找到账本后,不要贪多,能拿到最重要的一本就行。然后,原路返回,把账本交给小包子。”墨老鬼叮嘱道,“整个过程,要快,要安静。”
后天,申时末。小包子怀着忐忑的心情,再次来到刘老道的铺子前。她按照计划,东张西望,脸上写满了“焦急”和“不安”。果然,铺子里的伙计很快注意到了她,进去通报。没过多久,刘老道和贾掌柜一起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将她堵在墙角。
“小丫头!你还敢来?!”刘老道三角眼喷火。
“说!上次是不是你搞的鬼?!”贾掌柜胖脸狰狞。
小包子按照师父教的,咬紧嘴唇,一脸“倔强”又带着点“害怕”,就是不说话,完美扮演了一个被吓坏但死扛着不招的可怜虫。双方就在铺子门口僵持起来。
而此刻,煤球早已凭借娇小的身形,悄无声息地溜到了铺子后巷。它很快找到了那个堆满杂物的狗洞,麻利地钻了进去。铺子后院不大,堆着些草药和杂物。煤球的小鼻子使劲嗅着,循着刘老道身上那股特有的、混合了墨汁和陈旧纸张的味道,很快锁定了一间上锁的里屋。
它蹑手蹑脚地靠近门缝,确认里面没人。然后,它对着那把普通的铜锁锁眼,小肚子一鼓,集中精神,吐出一丝极细的、带着微弱腐蚀和幻惑气息的能量流——正是墨老鬼教它的那个法术。
“咔嚓。”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锁芯内部的机构被悄然锈蚀、松动。煤球用爪子扒拉了几下,锁头便“啪”一声掉了下来。它推开木门,溜了进去。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个木床和一个厚重的木箱。气味源头就在木箱里。
木箱也上了锁,但同样难不住煤球。如法炮制后,箱盖打开,里面果然放着几本厚厚的账册。煤球记得墨老鬼的吩咐,叼起最上面、看起来最旧的一本,费力地拖出箱子,然后顺着原路,从狗洞钻出,将账本塞到了在巷口接应的小包子手里。
小包子接到账本,心中大石落地,立刻演技爆发,对着刘老道和贾掌柜“委屈”地大喊:“你们欺负人!我不等了!”然后,趁机挣脱,抱着账本和煤球,一溜烟跑没影了。
刘老道和贾掌柜骂骂咧咧地回到铺子,还在为没能撬开小丫头的嘴而恼怒,完全没察觉后院失窃。直到半个时辰后,黑虎帮的人准时来到贾掌柜铺子后院“谈生意”,贾掌柜去取“定金”时,才惊恐地发现——那个装着见不得光账本的箱子,锁坏了,里面空空如也!
两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难看。
而此刻的“陋居”客栈里,小包子正和煤球一起,接受着墨老鬼新一轮的“总结”与“批评”。
“时机把握尚可,撤退也算果断。就是被围住时,表情还不够自然,腿抖得太明显。”墨老鬼一边翻看着那本记载着无数肮脏交易的账本,一边头也不抬地点评,“煤球这次……勉强算立功了。赏你块灵石。”
一块小灵石丢到煤球面前。煤球欢天喜地地扑上去,抱住啃了起来。
小包子看着煤球,又看看师父,心里五味杂陈。这次行动,她好像只是个吸引火力的靶子,真正的功臣是煤球。但不知为何,她并没有感到失落,反而有一种奇特的安心感——至少,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