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老鬼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带着小包子在山林中跌跌撞撞地穿行。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左臂的青黑色已蔓延至肩头,嘴唇泛着诡异的紫绀,额头上冷汗涔涔,顺着蜡黄的脸颊滑落。那双平日里总是半眯着、透着算计的眼睛,此刻也失去了焦距,只剩下强忍痛苦的浑浊。
小包子用尽全身力气搀扶着他,瘦小的肩膀承担着大部分重量,感觉师父的身体滚烫得吓人,却又在不停地发抖。她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恐惧和担忧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师父……师父会不会……】她不敢想下去,只能咬着牙,拼命往前拖。
“师父……坚持住!我们……我们找个地方……”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煤球萎靡地趴在小包子另一边的肩头,它因为强行吞噬并喷吐了远超负荷的混合毒素,此刻也变得蔫蔫的,黑亮的毛发失去了光泽,小肚子微微起伏,偶尔发出一声微弱的“咕啾”,充满了疲惫和担忧。
终于,在一条几乎干涸的溪流上游,小包子发现了一个被茂密藤蔓遮掩的狭窄石缝。她奋力拨开藤蔓,发现里面竟是一个仅容两三人藏身的浅洞,洞口狭窄,内部却相对干燥。
“师父!这里!”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小心翼翼地将墨老鬼半拖半抱地挪进洞里。
一进洞,墨老鬼便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岩壁滑坐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暗红色的血沫。他艰难地抬起右手,示意小包子靠近。
“丫……丫头……”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听……听我说……我中的是……混合奇毒……腐骨风毒……加上……影杀门的……蚀灵散……必须……立刻逼毒……”
小包子跪坐在他面前,用力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师父,我该怎么做?您告诉我!”
墨老鬼颤抖着右手,从怀里摸出几个小瓶和几张符箓,气息奄奄地交代:“绿色……瓶子……内服三滴……白色符箓……贴……贴在我胸口膻中穴……你……你用你的木系灵力……最温和的那种……护住我心脉……千万……不能断……”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眼神开始涣散。小包子手忙脚乱地接过东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抹去眼泪,眼神变得坚定。她知道,现在能救师父的,只有她了。
她先小心翼翼地扶起墨老鬼的头,将绿色瓶中的液体滴入他口中三滴。那液体气味刺鼻,墨老鬼吞咽时眉头紧锁,显得极为痛苦。接着,她解开师父的衣襟,将那张触手冰凉、刻画着复杂符文的白色符箓,按照师父教过的基础穴位知识,准确地贴在他的胸口正中。符箓贴上瞬间,发出一层微弱的白光,墨老鬼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小包子盘膝坐在墨老鬼对面,双手颤抖地抵住他的后背。她闭上眼,努力摒弃所有杂念,集中精神,调动起丹田内那微弱得可怜的木系灵力。这灵力,因为她的废柴资质,平日里几乎毫无用处,但此刻,师父说它“温和”,是护住心脉的关键。
她将灵力一丝丝、极其缓慢地导出,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探入墨老鬼体内。她的灵力太弱了,感知也十分模糊,只能隐约感觉到师父体内的情况一团糟,狂暴的毒素如同凶猛的野兽,在经脉中横冲直撞,不断侵蚀着生机。而师父自身的灵力,则如同疲惫的守军,在节节败退。
小包子心中大恸,却不敢有丝毫分神。她咬紧牙关,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控制那微弱的灵力流上,让它紧紧缠绕在师父心脉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充满生机的保护层。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不一会儿,她的额头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变得苍白。
煤球安静地趴在一边,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担忧的呜咽声。它似乎也想帮忙,但它此刻也虚弱不堪,只能干着急。
时间一点点流逝,洞外天色渐暗,山林中传来不知名妖兽的嚎叫,更添几分恐怖。小包子不敢有丝毫松懈,维持着灵力输出,同时紧张地观察着师父的状况。墨老鬼的脸色依旧难看,但呼吸似乎稍微平稳了一些,胸口的符箓白光也稳定地闪烁着。
然而,就在这时,洞外远处隐约传来了人声和搜索的动静!
“仔细搜!他们肯定躲在这片山里!那老家伙中了毒,跑不远!”是那个风刃修士阴冷的声音!
小包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脊椎。她下意识地想停止运功,躲藏起来。
但就在这时,墨老鬼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恐惧和动摇,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微微转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极其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稳……住……”
这两个字,如同定心丸一般,让小包子瞬间冷静下来。她不能停!现在停下,师父必死无疑!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更加专注地维持着灵力输送,同时竖起耳朵,紧张地倾听着洞外的动静。
搜索的声音时远时近,有几次甚至就在他们藏身的石缝附近徘徊。小包子能清晰地听到脚步声和拨动草丛的声音,每一次都让她心跳骤停,浑身僵硬。煤球也紧张地竖起了耳朵,身体紧绷,做好了随时扑出去拼命的准备。
幸运的是,洞口茂密的藤蔓和狭窄的入口起到了完美的掩护作用,加上墨老鬼之前可能布下了极微弱的隐匿气息的手段,那些追兵并未发现这个隐秘的洞穴。
许久,外面的搜索声渐渐远去,山林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风声和虫鸣。
小包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虚脱,但双手依旧稳稳地抵在师父背上。她看着墨老鬼虽然依旧昏迷,但气息似乎比之前强了一丝,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坚定。
【师父,您一定要撑过去……】她在心里默默祈祷,【我会保护您的,就像您一直保护我一样。】
夜色深沉,洞穴内一片死寂,只有小包子微弱的灵力光芒和煤球担忧的目光,守护着生死边缘的墨老鬼。这一夜,格外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