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舟把手机塞进外套内袋,指尖还残留着屏幕的凉意。天刚亮,码头已经飘起薄雾,咸腥的海风卷着柴油味扑在脸上。他看了眼腕表,六点十七分,距离接头时间还有十三分钟。
岑晚秋站在他旁边,旗袍外披了件深灰风衣,发髻用银簪别得紧紧的。她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包裹又紧了紧——里面是三管永生花色素样本,标签打印着马来文编号,和周正海提供的暗网凭证完全对应。
“等会进去,你说采购,我补账目。”她说。
“记住了。”他点头,“你负责解释资金流,我来谈纯度指标。”
两人沿着铁皮通道走向黑市入口。门是锈迹斑斑的货柜改装的,上方挂着一盏红灯,底下站着两个穿战术背心的男人。其中一个手里拿着扫描仪,另一只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
齐砚舟摸了下胸口的听诊器项链,金属很冷。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
扫描仪贴上他的手臂芯片时,对方皱眉:“跨境药品代理?编码格式不对。”
“新系统备案的。”齐砚舟语气平稳,“林氏生物链重组项目,编号Lh-9027,你可以查马六甲药监局临时名录。”
那人抬头看他,眼神怀疑。
“我们上周刚走通新加坡中转仓。”岑晚秋接过话,“账目流水在云端,你要看吗?”
她打开平板,调出一串银行转账记录,数字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备注栏全是英文缩写,但逻辑清晰。守卫盯着看了十秒,挥手放行。
门开了。
里面是个巨大的地下仓库,顶部吊着昏黄的工矿灯。四周摆满货架,有人在交易枪支,有人在称毒品粉末,中间一张长桌专门做稀有药材拍卖。空气里混着铁锈、汗味和防腐剂的味道。
他们走到药材区角落,找了个位置站定。离拍卖台最近的几排已经坐满人,大多戴着帽子或口罩。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介绍样品:“紫鸢素原浆,采自苏门答腊雨林核心区,纯度百分之八十二,起拍价二十万美金。”
齐砚舟扫了一圈,发现至少有六个人带着耳机,实时通话。他知道这些人背后都有远程团队在分析数据。
拍卖开始后价格迅速攀升。三十万、四十万、五十万……当叫到七十五万时,全场只剩三个买家还在举牌。
齐砚舟举起一次。
八十万。
没人再跟。
拍卖师落槌:“成交,编号c7。”
工作人员端着密封瓶走来,齐砚舟接过,立刻放进保温箱。他能感觉到瓶身微凉,液体轻微晃动。
就在这时,对面座位的男人站起身。
他穿着黑色作战服,左手戴着翡翠扳指。走到台前,抽出一把匕首插进桌面——刀柄刻着虎头纹。
“郑先生说了,”那人声音不大,但全场都听见了,“要活口。”
话音未落,四周灯光骤灭。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枪声炸响。
齐砚舟反应极快,抬脚踢翻旁边的液氮罐。白雾瞬间弥漫开来,遮住视线。他拽着岑晚秋往侧后方冲,肩膀撞开一道铁门,两人滚进一条狭窄通道。
身后传来脚步声和喊话,子弹打在金属墙上发出尖锐的响。
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写着“冷藏库 -25c”。齐砚舟用力推开门,拉着岑晚秋进去,反手锁死。
冷气扑面而来,像刀子割在脸上。
库里堆满冻品箱,温度计显示零下二十九度。他们靠在墙边喘气,手指开始发僵。
“东西还在?”他问。
岑晚秋从旗袍暗袋掏出小瓶,握在手心暖着。“在。”
齐砚舟拿出随身工具包,取出便携检测笔。他划破手套,滴一滴原液上去。三秒后,屏幕上跳出分子结构图。
他愣住了。
“这……是永生花色素。”
“什么?”岑晚秋凑近。
“成分一样,只是提纯了十二倍。”他声音低下去,“你店里那种色素,加点稳定剂就能做到接近这个纯度。”
岑晚秋盯着那张图,忽然想起什么。她从内衣夹层取出那张母亲手写的配方纸,对照屏幕上的数据。
“原来一直都在。”她喃喃道,“我们早就有了解药的关键。”
外面传来撞击声。有人在撬门。
齐砚舟闭上眼。
预演启动。
画面一闪:通风管道连接处的螺丝因低温疲劳断裂,裂口出现在右上方,时间——十分钟后。
他睁开眼,看向角落那根锈蚀的管道。
“那里能出去。”他说。
“可现在打不开。”岑晚秋牙齿微微打颤,“门是电子锁,外面切断了电源。”
“不用开门。”他摘下听诊器,贴在管道外壁,轻轻敲击。
咚、咚、两声闷响。
支撑结构老化严重。
“等它自己裂。”他说,“我们只需要在裂开那一刻爬进去。”
“要是他们提前破门呢?”
“那就只能赌速度。”他把保温箱绑在背上,“你跟紧我,别掉队。”
外面的撞击越来越重,门框已经开始变形。冷气不断涌入,地面结了一层薄冰。
齐砚舟靠着墙坐下,节省体力。他的手指有些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刚才预演消耗太大。额头渗出汗珠,瞬间就被冻住。
岑晚秋脱下风衣披在他肩上,自己只穿旗袍。她靠着他的手臂,体温一点点传过来。
“你还记得第一次来我花店吗?”她忽然问。
“记得。”他说,“你说我不该穿白大褂吃糖。”
“你还偷吃了柠檬味的。”
“那是最后一颗。”
她笑了下,没说话。
门外的脚步声停了。
接着是低语,然后是金属拖地的声音。
齐砚舟竖起耳朵。
有人在装破门锤。
他抬头看通风口,距离地面两米四,没有梯子。
“等会我托你上去。”他说,“你先进去,别回头。”
“那你呢?”
“我随后就到。”
“不行。”
“这是唯一的路。”
“要走一起走。”
他看着她,没再争。这时候讲道理没用。
头顶传来细微的“咔”声。
第一颗螺丝断了。
他立刻站起身,走到管道下方。
第二声,紧接着第三声。
裂缝扩大。
他弯腰蹲下,双手交叠:“上来!”
岑晚秋踩上他的手,他用力一托,她抓住通风口边缘,翻身爬进。
就在她进入的瞬间,主门轰然炸开。
火光闪了一下。
齐砚舟抬头,看到通风口边缘的金属正在撕裂。
他跳起来抓向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