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妇闻言目光立刻转向李枕,那双秋水般的眼眸微微一亮。
“原来是提出四季二十四节气之说的李邑尹。”
在商朝末年提出 “四季二十四节气” 之说,相当于对这个时代的一次颠覆性认知革命与生产变革。
彻底重构了这个时代对时间和自然规律的理解,直接推动农业生产从 “依赖经验与占卜” 转向精准化、规律化。
深刻影响祭祀、社会管理乃至文化信仰,甚至可能加速天文历法体系的成熟。
对这个时代而言,四季二十四节气可不是简单的时间划分,而是一次涵盖生产、祭祀、社会、文化的全方位变革。
李枕提出的四季二十四节气之说,可以说是奠定了这个时代农学与天文学的基础。
古人若是真的愚昧无知,也就不会有李枕剽窃的四季二十四节气了。
这个时代的人,或许可能暂时没有想到,却不代表你把东西提出来之后,他们都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美妇袅袅娜娜地向前两步,对着李枕施了一礼,动作优雅而带着成熟女子特有的风韵:
“妾身涂山袂,见过李邑尹,邑尹当真是年轻有为,风采照人。”
作为一个历史系博士,听到孟涂称呼对方为涂山女,又见孟涂身为六国宰辅却向对方行礼的时候。
李枕基本上就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在这个时代,能在孟涂的面前拥有这种待遇的,也就只有宗室女了。
若是按照接下来周朝的周礼,李枕还得称呼对方一声‘女公子’。
李枕不敢怠慢,上前一步,依照贵族相见之礼,对着涂山袂拱手躬身,还了一礼:
“不敢当涂山女如此大礼,李枕,见过涂山女。”
孟涂笑着为李枕介绍道:“先生,这位是涂山君的幼女,掌管着涂山氏在我六国的盐务事宜。”
涂山袂见李枕如此知礼,眼中欣赏之色更浓。
她笑靥如花,热情地开口道:“李邑尹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妾身闻先生提出的‘四季二十四节气’之说,本以为能够提出此等洞悉天地玄机,泽被苍生之伟论的,本以为定是位德高望重,皓首穷经的大贞先辈。”
涂山袂一双美目上下打量着李枕,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奇与欣赏:“没曾想,今日得见,李邑尹竟是如此年轻俊彦,着实令妾身钦慕不已。”
她这番话并非纯粹客套,而是带着真诚的赞叹。
作为掌控盐业贸易的实权人物,她比常人更清楚精准的农时对粮食生产,乃至对整个邦国实力的巨大影响。
涂山袂热情地侧身引路:“此处非谈话之所,还请邑尹与孟宰入内详谈。”
三人进入布置雅致的正厅,分宾主落座。
涂山袂身为地主且身份尊贵,自然居于主位。
甫一坐定,涂山袂便主动将话题引回正事。
她一双美目含着笑意看向李枕,语气却直接而爽利:“李邑尹今日亲至,可是为了盐,需要多少但请李邑尹直言,妾身定当竭力满足先生所需。”
李枕笑着说道:“涂山女聪慧明断,一眼就看出了在下的来意,令人佩服。”
反正说点好听的话又不要钱。
涂山袂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发出一阵清脆如银铃般的轻笑,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
她本以为像李枕这种才学惊天的人,应该是那种一本正经,自持身份的类型。
不曾想对方奉承话是张口就来。
涂山袂笑着说道:“李邑尹过奖了,妾身这里本就是负责面向六国的盐务。”
“李邑尹来此若不是为了盐,难不成还是为了妾身不成?”
“再者,李邑尹乃六国新晋显贵,眼下首要之事,便是需备足盐巴,以回赐封邑内的百姓。”
“不瞒邑尹,妾身听闻君上为邑尹新设桐安邑之时,便想着寻个合适的机会,派人去与先生洽谈这盐务之事。”
“不成想,先生今日竟亲自来了,倒省了一番功夫,却不知,邑尹此番需盐几何?”
李枕笑着说道:“涂山女快人快语,那我便直说了,我需要五百罐粗盐,以贝结算如何?”
涂山袂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可以,我这便可让人准备,为李邑送去封邑。”
“日后邑尹若是需要人,让人来通知一声便是,我这边可以让人送货上门。”
李枕拱手谢过,随即话锋一转:“涂山女办事爽利,令人钦佩,在下今日来此,除了盐之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我想向贵国购买一些牛,最好是公牛和母牛都给我来一些。”
听到牛,涂山袂脸上笑容未减,却沉默了下来。
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似乎在权衡利弊。
过了一会儿,她才重新展露笑颜:“李邑尹学问惊天,能洞悉天时,想必也知晓,这牛,对于我涂山氏而言,意味着什么。”
“若是邑尹只需两三头,妾身或可从自己的封邑畜群中调个两三头牛过来,做主赠予邑尹,也算是结个善缘。”
“但若所需再多......妾身便也无能为力了,还望邑尹体谅。”
李枕微微颔首,牛对涂山国来说意味着什么,从涂山氏国的国情基本上就能看出一些。
涂山氏国地处淮河中游平原,地势平坦、水源充足,淮河支流密布,是这个时代淮夷的稻作核心区。
在大家都在刀耕火种,搞抛荒的时候,以水田和种稻米为主的涂山氏国,已经脱离了刀耕火种。
进入精耕细作阶段,可以说是已经领先了别人一个版本。
底层庶民层面,大多数国家的底层庶民可能都还吃不饱的时候。
涂山氏国底层庶民的家里已经普遍饲养1-2头猪,用于改善伙食或以物易物换粟米。
涂山氏贵族也有大规模养猪的习惯,贵族的家族祭祀用的也都是猪,而不是像其他国家那样用牛。
后世考古,涂山氏国遗址中出土大量猪骨,多为成年猪,且有圈养痕迹。
大多数国家还在拿牛用来祭祀的时候,涂山氏国的祭祀已经开始以猪和狗为主,牛主要用于水田耕作。
一个养牛的国家,却不拿主流的牛牲来用作祭祀,可想而知对牛的重视程度。
李枕听完涂山袂的话后,并没有丝毫的失望之色,而是笑着摆了摆手:
“涂山女稍安勿躁,牛只于涂山氏之重要,枕又岂会不知。”
“贵国以水田稻作为本,牛力又是耕作之本,关乎国计民生,谨慎自是应当。”
他话锋一转:“不过,在下既然开口,自然不会空手相求。”
“涂山女不妨听听我欲以何物交换,再做决定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