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明明就在村口，刚刚我问几个人都说不知道你家在哪。”
许东耀状若闲聊的打听。
周青把排骨下锅，添完水笑道：“别人不知道你找我是好事还是坏事，本能的替我遮掩，这不恰恰说明我人品不算太差。”
许东耀听的一愣。
这角度刁钻。
囡囡在许东耀怀里挣扎了起来，张开双臂要找周青。
周青接过女儿：“我烧火，你做饭好了。”
许东耀拍拍屁股站起，拿起了锅铲。
边做着饭边打听着周青的一些情况，心下感受也渐渐怪异。
他就是来找人租房子的，怎么就留下做饭了。
当成客人，不会让他下厨。
不当回事，不会留他吃饭。
滋啦。
许东耀把干豆角倒进锅里跟肉一块炒，锅铲翻飞，比周青娴熟多了。
“你厨艺可以啊。”
周青夸了他一句。
许东耀道：“没办法，我妈走的早，我爸得想办法养家糊口，从小我就给我弟弟妹妹们做饭练出来的。”
周青：“长兄如父！”
许东耀道：“你这学问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周青弯腰添柴，又记起一些事。
许东耀四十五岁那年得过肾病，得换肾。周青当时去医院看他，就听他几个弟弟妹妹一块在讨论万一肾源来的不顺利，就准备瞒着去做配型，谁最合适就把自己的肾摘一个给大哥。”
周青当时挺感慨的。
他也是当大哥的，毁了弟弟一辈子。
要不是家庭变故，周玉衡学习能力比他还要厉害，学校里的香饽饽，全县几个最有希望考上清北复开的苗子之一。
周青自问学不过弟弟，心疼父母太累，家里资源不够用，就选择了擅自辍学。他曾也是个愿意为家人，为妻女竭力付出的人，一步步的成魔。
虞欢结束课程，站到厨房门口的时候，不禁显得有些惊讶。
她以为家里是婆婆在做饭。
结果是俩大老爷们。
一个抱孩子烧锅，一个在蒸馍馍弄稀饭。
许东耀一抬头也惊讶。
这女孩哪怕穿的极为普通，浑身的书卷气跟那张漂亮至极的脸蛋都特别的引人。眼神还有点淡薄，气质凉凉的。
再一看周青怀里的小丫头，大概猜到了。
孩她妈，周青媳妇。
这看着完全不像是个当妈的家庭妇女……就一风华正茂的少女形象。
周青介绍：“贱内。”又对虞欢说道：“镇上的朋友，不是牌友。”
虞欢被贱内这俩字弄的瞪了周青一眼，跟许东耀打声招呼后接过囡囡拿着书走了。
许东耀依依不舍的看着虞欢背影：“我要有个这么漂亮优秀的媳妇就好了。”
周青笑道：“所以更得赚钱，多赚钱，有钱就什么都有。”
许东耀：“不考虑了，我决定跟你合作，就冲弟妹这么漂亮的份上。”
周青听的不以为意，许东耀这人爱开玩笑，也开得起玩笑。
他想了想：“那下午你拉我去一趟镇上，咱们把合同完善一下。顺便，我看看你收的类型都是什么。”
“全是金属，我只收金属。”
……
中饭，周青算是再次见识到了许东耀的社牛属性。
几杯酒下肚，把大伯周连海都快哄飘了。
一桩桩事儿全往外倒。
“鬼子打到咱这的时候啊，当时我爷爷跟姓牛的那边一商量。悄悄摸摸的带人潜到了鬼子大本营搞了一场夜袭，熟悉地形的原因，完全打对方了一个措手不及，全歼鬼子一个快二十人的小分队。
那家伙，全是打猎的精英。装备虽然不好，打人一打一准。”
周青听无数遍了，还是听的津津有味。
这都是真事，口口传下来的。
族谱上有记录。
周青挪了下周连海杯子：“大伯，你是不是想喝多下午好偷懒。”
沈月娥笑：“怎么跟你大伯说话呢。”
虞欢倒是第一次听周连海说这些事，若有所思。
她这几天闲了就会思考一个问题。
怎么把孩子学习的积极性给提起来。
低年级的孩子，文化课她并不那么以成绩论。青石村的孩子九岁后就要结伴走读去镇上学校，走读，来回四十多公里。
这需要强烈的学习信念跟信仰才能坚持下来。
虞欢懂这种苦。
她读书的时候需要做家务，根本没时间学习，她就把睡眠时间缩短两个小时。等家人都睡了，悄悄的学，不说凿壁借光也差不多少。
她当时就一个信念，她一定要比那些恶意在精神上霸凌她的人强。
虞欢瞥了眼周青。
他也霸凌过她，经常。
周青被她看的冷飕飕的，抬起视线，虞欢又避开了目光。
周青给她夹了块排骨，借着酒劲儿开始谈正事儿。
许东耀饭前说合作多少带点玩笑的意思。
这会谈合作，才是真的。
酒确实能迅速拉近本来就有好感的关系。
就是喝着喝着周青才意识到自己又食言了。
他答应过虞欢戒酒。
饭罢。
周青跟许东耀一人一辆摩托，开去了镇上。
这年代根本不存在查酒驾的。
周青怕许东耀酒醒反悔，拽着他就先签了合作协议，然后才跟着许东耀一块去参观他囤金属的场地。
到地方才发现什么场地不场地的，就是他家前院。除了留了条能走人的路，遍地的金属，有他家人帮忙看着。
周青：“你这些东西收的时候用了多少钱？”
许东耀敞亮：“三千左右。”
周青从口袋里数出来一千五，直接给他：“这批货也算上，直接拉破烂行去。我也不跟你分太细致，合作正式开始，这批货卖的钱，就是咱俩的启动金。”
许东耀拿着钱懵逼。
一千五，正常家庭三年都未必能存下这么多。
刚认识一块吃顿饭，他就放心把这么多钱交给他。
这不是傻就是聪明到了极点。
周青显然不是傻子。
许东耀一时竟是有点感动，他是信任他，认可他，才会这样。
周青让他数数钱，过去拿起了一块镀金料。
这东西眼下很多人都不懂，只知道是铜含有一定的黄金，价格稍微卖贵点。流到终端，人家厂子的技术直接可以把黄金提取出来。
他粗略看了眼，量倒是不大，有个三五百斤的样子。
周青懂提取的原理，就是太麻烦了。
一吨大概才出半斤多的黄金。
别说青山镇，整个县城也没多少这种料。
许东耀走了过来：“这批铜的价格比较高，我是出九块一斤买的。很多人都不懂，等我积攒够一定的量，跑一趟淮县，一斤我能赚六块。刨除路费啥的，利润也够可观。”
周青笑：“你要是懂的话就该去你交货的地方去拦货，更多的收集一些这种料子，直接发车卖去万城的金海化工，人家主要就是做提炼。那里，这玩意的价格一斤是至少三十。含金量高的，会更贵。”
“真的假的？”
“铜价本身就有七八块一斤，含金量高的话它一吨甚至可以提出一斤的黄金。抛开杂七杂八的成本，你凭什么认为连着铜一块三十一斤会没人要？”
许东耀仍是半信半疑：“你怎么知道的？”
周青当然不会说这些事都是上辈子许东耀告诉他的，只道：“我那边有亲戚，找你合作本来就是为了收这种料。这不赶巧了，你恰好收的就有。你去一趟万城用不了两天，到那里一打听就清楚。你赚的是信息差，你上级赚的也是信息差，把你上级直接越过去！”
许东耀当机立断：“要不咱俩这就出发！”
周青拒绝：“我晕车，一来一回得两天两夜！你放心走，我回去让我爸过来找车给你把这些东西拉破烂行去。”
许东耀整个人都兴奋起来，顾不上喝过酒。叮嘱家人几句听周青的话后，让周青拉着他就去车站买票！
要真能卖到三十一斤。
许东耀都能想象到这会是什么利润。
他经常收金属，这方面的路子太多了。连跟他一块去交货的，许东耀都有把握让他们来交给自己，他开的价格一定比淮县高。还有，含黄金的料子不止是这一种。如果对方是专做提纯，可以卖的类型更多。
时间就是金钱，他得赶在别人知道前能赚多少算多少！
周青看他着急忙慌的，提醒他带着样品！
周青一点不担心许东耀赚了钱会把他踢出局，人品先放在一边，他目前的形象在许东耀眼里一定是高深莫测的，没脑子的才分不清一顿饱跟顿顿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