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姜晨找到一处凉亭,他带着魏无伤落座。
刚刚躁动的心也逐渐安静下来。
“先生,为何要选我?”刚一落座,魏无伤就率先发问。
姜晨拿出酒水的动作一顿,“因为你的侠义,也因为你的纯粹。”
他也只能这么说,毕竟魏无伤做的那些事情简直太蠢了。
正常人的脑回路可能做不了这么蠢的事情。
“纯粹么...”魏无伤苦笑一声,他也算是明白自己是为何会被选上,“先生,无伤不会离开虞渊,但能否告知魏国以后会...如何。”
“大一统吧...”姜晨仰头长叹一声,“这个答案我知道你不会接受,甚至还能产生心魔,不过这就是现实。”
“你所期望的那些事情都不会出现。”
他又不傻,就魏无伤这脑子,被人忽悠一下,然后开始杠秦王嬴政,不是不可能。
而且,他想的那些事情只会让嬴政更加讨厌那些所谓的侠士。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但就现在的侠又有那些人能配得上?
多的是欺世盗名之辈。
“统一么...如果,先生如果,魏国有机会做到天下一统吗?”
“这个答案不用问我,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看着对方略带希冀的目光看着自己,姜晨并没有给予安慰。
一个大男人了,还在这里做小女儿样,有意思么。
“也是...魏国总是做一些让诸国嘲笑的事情,唉~~~”魏无伤长叹一声,心情有些失落。
他抬手想去接姜晨递来的酒坛,手却微微发颤,酒液晃出几滴落在青石凳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姜晨收回目光,望向凉亭外的喷泉,风声卷着树叶穿过亭柱,带着喷泉特有的清冽气息。
“你该纠结的不是魏国能不能一统,而是你魏国的起源能否存续下去。”
“齐国多文人,文风盛极;燕赵多侠义,义薄云天者多;楚地多妖娆,山川叠罩;秦地多锐士,铁血拓疆;韩地多巧匠,劲弩利兵;而你魏地?多人才却总在他国参政?”
姜晨指尖轻叩着石桌,可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砸在魏无伤心上。
魏无伤摸着腰间绸带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眼眶微微发红,“先生此言,真是一语中的。我大魏从不缺能臣,李悝变法曾让魏国称雄百年,公孙衍合纵抗秦名震天下,可如今呢?要么被君王猜忌罢黜,要么被逼得远走他国效力仇敌,真是...可悲可叹!”
姜晨没接话,只是倾身将自己的酒瓶往他那边推了推。
魏无伤接过酒瓶,就猛猛的喝了一口,结果被呛的直咳嗽。
“魏国就和你现在的举动何其相似,都想着一步成功,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秦国能这么强盛还历时六位君王,你们魏国只顾眼前不过身后,好好的一个信陵君可以算是本国忠臣,可却要被魏王嫌弃,当真是昏聩至极。”
姜晨上前拍了拍魏无伤的后背,帮他顺顺气。
魏无伤闻言,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恨自己那么蠢,帮不到王叔。
姜晨回到座位,呷了口酒,目光扫过亭外摇曳的草木。
“你知道你和韩非最大的差距在哪里么?”
魏无伤猛地抬头,看着姜晨的视线带着一抹求解,“请先生赐教!”
“他心里装着天下,而你只看到了魏国那巴掌大的地方。”
“我让你在虞渊,本质上也是让你想想你所做的事情和你之前有什么区别,但现在看来你还是不懂。”
看着迷茫状态的魏无伤,姜晨长叹一声,果然人和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狗差距还大。
魏无伤一根筋,认死理,不懂变通,他说再多也没用。
“而韩非钻研法家,为的不是一国之法,而是天下之法。”
“他想的不是如何让韩国独霸,而是如何用自己的法,终结这百年战乱,让天下人有安稳日子过,这就是你和韩非的差距!”
姜晨这话基本上是吼出来的,他不吼,这家伙恐怕还在懵圈,末了他还补了一句
“你防卫着虞渊,防止这些妖物入侵天下,就是心中装着天下!”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魏无伤心中炸开。
他从没想过自己在虞渊守卫,就是为了天下。
在经过姜晨的话语洗涤后,魏无伤先前的迷茫、愤怒、不甘,在这一刻尽数消散,只剩下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姜晨行礼,“谢过先生指点,无伤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以及能做什么了。”
姜晨看着他眼中重燃的光芒,眼底露出欣慰的笑意。
这下他就不用一直盯着这个刺头了,把这一根筋给梳理完毕,他接下来也能省心虞渊外部的情况。
“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先生。”
“那就回去吧。”
“是。”
看着魏无伤人影消散,姜晨收拾起桌上的杂物。
‘还好这家伙不是很聪明,不然自己还真没法忽悠过去。’
忽的,他转头看向某处,只见嬴政和盖聂出现在虞渊安全地带。
而且嬴政还露出奇特的笑容,似乎是在笑姜晨刚刚疏导魏无伤的场景。
“你们这会没事做了?”姜晨故作镇定的看着两人。
嬴政走上前来,语气带着点笑意,“来此是想听听老师如何看待越国余孽的,没想到....”
他还特意拉长的声音,想要看看姜晨还会做出什么表情。
姜晨哪能如嬴政愿,一如常态的回答:“越国余孽么,我打算过段时间去看看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先生一开始的打算是...灭之?”盖聂抬手行礼道。
姜晨轻轻点头,“一开始确实有这个想法,但后来想了一下,越国余孽不全是铁血盟那些家伙,他们要复国必定会有一些自己的族民,他们应该不会像天泽一样擅自攻击自己的子民,所以我也不能简单的将他们认为是越国余孽。”
“毕竟...他们都是正常的黔首百姓,何错之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