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自己笑了。
可她根本没动嘴角。
沈知意猛地抽手，指尖从镜面弹开，像被烫到一样。铜镜里的倒影却还挂着那抹诡异的笑，眼睛眨了眨，甚至冲她歪了下头。
“滚出来！”她低吼，一掌拍向镜面。
掌心贴上去的瞬间，脑子里的哭声炸开了。
不是幻听，是九百个声音同时尖叫，叠成一股尖锐的潮水，直往她天灵盖里灌。她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古碑，冷汗顺着脊梁滑下去。
萧景珩一步上前，傀儡丝刚要缠过来，她抬手拦住：“别碰我！它在看——宋清欢能通过经卷看到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
他顿住，金瞳微缩。
沈知意喘着气，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痛感让她清醒了一瞬，她盯着自己渗血的手心，咬牙道：“得换个地方……去书院。”
“你现在状态不对。”萧景珩声音压低，“走不出三步就会栽。”
“那你就看着我爬过去。”她撑着碑角站起来，腿还在抖，“再不找地方清脑子，我不用等国师动手，自己就得疯。”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抬手，一根丝线悄无声息地绕上她手腕，另一端连向自己掌心。
“跟着我走。”他说，“别掉队。”
两人穿出废殿时，天边刚泛青。风里带着晨露味，沈知意一路靠着丝线牵引，才没摔进台阶缝里。脑子里的声音时强时弱，偶尔还能听见那句绣在脖子上的威胁——“下次见面，我要你完整的皮”——像定时闹钟一样准时响起。
书院在皇城东侧，原是钦天监讲学之地，如今荒废多年。院门半塌，石阶裂开，但那块刻满星轨的推演碑还在，静静立在庭院中央，表面浮着一层薄雾似的光晕。
她一脚踏进门槛，系统弹幕立刻刷屏：
【宿主！今日辰时签到地点确认：大周钦天监旧址·书院密室】
【检测到命运交汇点气运浓度超标！】
【奖励发放——终极悟推演（限时体验版）已到账！】
【温馨提示：未来这东西，知道太多容易秃头】
沈知意没空吐槽，直接扑向那块碑，手掌按了上去。
刹那间，银白光晕从碑面炸开，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她双眼翻白，整个人僵在原地，呼吸都停了。
萧景珩立刻绷紧神经，傀儡丝戒嗡鸣震颤，九百根细丝在她周身织成防护网。他盯着她脸上每一丝变化，指节发紧。
时间仿佛凝固。
然后，她睁眼了。
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双目全白，没有瞳孔，像是两盏点亮的灯笼。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划过，一道透明的时间长河凭空浮现，分叉、交错、延伸出无数支流。
“看到了……”她声音发飘，“双魂归位的后果。”
画面一闪。
古代皇城，大雪纷飞。
萧景珩站在太极殿顶，银发狂舞，双手结印。他身后是漫天冰锥，密密麻麻如林，每根都刻着“知意”二字。他咳出一口血，喉间刺青崩裂，鲜血顺着锁骨流下。下一秒，他引动全身傀儡丝爆裂，寒气席卷整座皇城，所有建筑瞬间冻结。他自己也被冰封，化作一根通天冰柱，伫立在宫阙之巅。
画面切换。
现代校园，教学楼剧烈震动。
地底符咒连锁引爆，火光冲天。异能学生失控暴走，有人浑身冒黑烟，有人五官流血，疯狂攻击同伴。操场中央，宋清欢穿着校服裙，赤脚站在燃烧的升旗台上，手里拎着一瓶香水，正往空中喷洒。她笑得极甜，眼神却空洞得可怕。
“这是……未来？”萧景珩沉声问。
“两条线。”沈知意嘴唇发白，“古代你发动冰劫护我，导致龙脉震荡；现代地脉不稳，九幽阁趁机引爆时空炸弹。两件事互为因果，像打结的绳子，扯一边，另一边就勒得更紧。”
她试图逆向追溯灾难起点，手指在时间线上来回滑动。可每次调整节点，另一界的崩溃速度反而加快。系统警告突然跳出：
【警告！命运线纠缠度99%】
【强行改写任一线，将触发另一线彻底崩塌】
【建议：躺平，别折腾】
“放屁。”她咬牙，“就没第三条路？”
她开始模拟方案。
第一种：提前阻止古代献祭。结果——现代警局地下符阵无人压制，能量暴走，整个城市地基塌陷。
第二种：优先拆弹。结果——国师在子时完成血祭，萧景珩当场冻结，古代王朝覆灭。
第三种：她独自赴死。画面直接黑屏，两界同步崩解，字幕浮现一行小字：“主角死亡，游戏结束。”
“艹。”她骂出声，“这系统比甲方还难搞。”
就在她准备继续试算时，耳边通讯频道自动接入一条加密信息。裴烬的声音传来，冷静得近乎机械：
“九幽阁激活了时空炸弹，倒计时已启动。位置：现代警局地下三层。拆弹程序需双界同步操作，单方面干预无效。”
沈知意身体一僵。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改不了任何一条线。
因为她们早就被锁死了——国师不需要亲自动手，只要让她们知道未来，她们的每一个选择，都会成为推动结局的燃料。
“我们动不了。”她喃喃，“一动，就是死局。”
萧景珩察觉她气息紊乱，立即扯动傀儡丝，将一丝玄甲军血脉之力渡入她体内。她猛地一颤，眼中的银白稍退，但脑内的哭声又回来了，比之前更密集。
“这不是陷阱。”她抬头看他，声音沙哑，“是真实概率87%以上的可能。我们……真的没得选。”
他盯着她，金瞳深处闪过一丝戾气：“你说错了。”
“什么？”
“未来不是既定的。”他抬手，一根傀儡丝轻轻拂过她眼角，“是你在看，所以它成了定局。但如果你不看呢？”
沈知意一怔。
系统弹幕突然闪烁红光：
【警告！过度推演已耗尽剩余天机点】
【检测到人皮经卷残魂正在苏醒】
【建议立即终止能力使用，否则将引发识海污染反噬】
她想收手，却发现指尖仍死死贴在碑面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时间长河没有消失，反而越发明亮，其中一条支流突然剧烈扭曲，指向某个坐标——游乐园方向。
“等等……”她喉咙发紧，“游乐园底下，是不是有个废弃地铁站？”
“第七号线，十年前塌方封锁。”萧景珩皱眉，“怎么了？”
“那里……是两界最薄的地方。”她艰难开口，“如果炸弹核心不在警局，而在地铁隧道……那我们现在所有的推演，都是错的。”
话音未落，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后倒去。
萧景珩一把接住她，发现她掌心已被碑面灼出焦痕，边缘渗血。他迅速切断傀儡丝连接，将她扶到墙边坐下，自己挡在前方，目光冷峻扫视四周。
远处，天光渐亮。
而城市另一端，第一缕黑烟，正从地面裂缝中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