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的空气里还飘着一股铁锈混着草药灰的味道，沈知意靠在石阶边，指尖压着眉心，胎记像被烙铁烫过一样直往脑子里钻疼。她刚从一场数据洪流里爬出来，现在连呼吸都带着静电般的刺感。
萧景珩站在她斜后方，右手缠着撕下的黑布，指缝间银丝若隐若现。他没说话，但眼神一直盯在远处翻涌的毒雾上——那雾原本是静止的，现在却开始一圈圈往外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推着它走。
“不对。”裴烬突然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他蹲在地上，钢笔尖抵着一块碎石，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刚才那段代码……还在跳。”
沈知意抬眼：“谁发的？”
“不是人。”裴烬喘了口气，“是心跳。规律的，每0.8秒一次，像定时广播。”
话音未落，谷口方向传来一声闷响。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像是有人用钝器砸门，又像是骨头在撞墙。
一道青紫色的人影从雾中跌了出来，四肢着地，脖子扭曲成诡异的角度。它抬头时，眼白已经全翻上去，嘴角咧到耳根，嘴里滴着黑水。
“村民？”沈知意皱眉。
那人影猛地扑向最近的一棵枯树，指甲刮出火星，然后转身，直勾勾盯着他们这边。
“不是。”萧景珩冷笑，“是饵。”
下一瞬，十多个同样模样的人从雾里爬出，动作僵硬却迅猛，落地时不弯膝，直接往前弹跳，像被扯线的木偶。
沈知意一把摸向锦囊，掏出那管昨夜净化过的黑液。瓶子还在微微震动，里面的液体像活物般蠕动。
【叮！检测到高浓度变异病毒活性增强，建议优先处理污染源(??????)??】
系统弹幕一闪而过。
“行吧。”她咬破舌尖，血滴在锦囊口沿，“老子今天不当主角，当垃圾桶。”
锦囊“呼”地张开，像个饿极了的嘴。
前排三具丧尸离得最近，脚还没迈开，就被一股吸力拽了过去，整条胳膊先陷进去，接着是头、身子，像被吞面条一样 sucked 进去。
袋口剧烈鼓动，沈知意闷哼一声，鼻腔渗出血丝。她死死按住锦囊，感觉里面像有东西在撞墙，一下一下，震得她五脏都在移位。
“快不行了……”她牙关打颤。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反噬吐血时，锦囊猛地一胀——
“噗！”
一团乳白色光球喷了出来，砸在地上滚了半圈，忽然炸开。
环形波纹扩散出去，碰到丧尸的瞬间，它们的动作齐齐一顿。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泛红的肌肉，眼白逐渐回正，其中一个甚至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出一声含糊的“娘……”。
“清醒了？”裴烬撑着站起来。
“暂时。”沈知意喘着气，“净化效果只能维持三十秒，之后还会复发。”
果然，不到半分钟，那些人眼神又开始浑浊，喉咙里发出低吼，重新朝他们逼近。
“结界撑不住。”萧景珩松开右手布条，傀儡丝如蛛网般蔓延而出，在空中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我来控场。”
他双手一合，丝线骤然收紧。
二十多具冲在最前的丧尸被当场兜住，悬在半空挣扎，四肢乱蹬，像被粘住的苍蝇。
“沈知意！”他声音绷紧，“找源头！它们不是自发行动！”
沈知意扶着石柱站直，目光扫过这群被吊起的尸体，最后落在中间那一具——它穿着破烂的粗布衣，胸口有个焦黑的洞，但脖颈处挂着一枚铜牌，上面刻着“药池守”。
“那个。”她指向它，“裴烬，读它！”
裴烬踉跄上前，左手搭上那具丧尸的手腕。钢笔自动翻开一页，墨迹迅速爬满纸面。
他闭眼三秒，再睁眼时瞳孔剧烈收缩。
“信号源……在下面。”他声音发抖，“不是机器，是活人。有人被埋在地底，心脏还在跳，每跳一次就发一次指令。”
“谁干的？”沈知意问。
“不知道。”裴烬摇头，“但我读到了片段……‘别怕，很快就能回家’……这句话重复了上百遍，像是……催眠。”
萧景珩眯眼：“有人拿活人当信号塔。”
沈知意低头看锦囊，里面还在轻微震动。她忽然想到什么，把签到簿掏出来拍在袋口。
【正在扫描残留病毒基因链……匹配成功！】
【提示：该病毒具备记忆复制功能，可通过宿主神经网络传递指令——通俗点说，它会抄作业(?????)】
“所以这些丧尸不是随机攻击。”沈知意冷笑，“是有人在远程刷题，它们负责交卷。”
她抬头看向药池方向。冰层已经裂开，黑水汩汩外溢，顺着地缝往四面八方流。
“问题不在上面。”她说，“在底下。那个信号源，一定是通过灵脉和药池连接的。”
萧景珩点头：“我来断链。”
他双手掐诀，傀儡丝猛然分裂，化作千缕细线，顺着地面裂缝钻入地下。片刻后，他脸色一变。
“找到了。三条主脉都被打通了，毒素正沿着节点扩散。如果不截停，半个时辰内就会传到山下村落。”
“那就别等了。”沈知意把锦囊往胸前一拍，“再来一轮大的。”
她咬破手指，在空中画了个逆五芒星，血珠悬浮不落。
“以我之血为引，开饕餮之喉——吞！”
锦囊轰然张开，比之前大了三倍，像一张巨口对着整个药池。
吸力瞬间爆发。
黑水倒流，泥土翻卷，连那些挂在空中的丧尸都被扯得往前倾。几具离得近的直接被吸进袋中，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沈知意整个人被反作用力往后推，脊背撞上石柱，咳出一口血。
但她没松手。
“吐！”她嘶吼。
锦囊剧烈抖动，猛地喷出一团比之前更亮的光球，这次不是落地扩散，而是直接射向药池中央。
光球入水即爆。
一圈乳白色涟漪荡开，所经之处，黑水迅速变清，裂缝里的毒液也开始凝固，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封住了。
“有效！”裴烬喊。
可就在这时，地下传来一阵规律的震动。
咚。
咚。
咚。
像是某种心跳，透过地底传来，清晰可感。
紧接着，所有被净化的丧尸同时转头，齐刷刷望向药池深处。
它们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同一个声音：
“放我出去。”
不是哀求，不是嘶吼，而是整齐划一的陈述句，像机器人报指令。
“不好。”裴烬猛地后退，“信号升级了！它开始反向读取我们的行为模式！”
萧景珩脸色一沉：“它在学习。”
沈知意抹掉嘴角血迹，盯着锦囊：“再来一次。”
“你撑不住。”萧景珩抓住她手腕，“刚才那次差点把你肺都咳出来。”
“我不做，谁做？”她甩开他，“你有本事织网，裴烬能读心，我就只会吐血包？别忘了，这玩意儿是我养的！”
她一把将锦囊按在心口，低声说：“兄弟，咱俩拼一把。”
锦囊微微颤动，像是回应。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咬破手指，这次不是画符，而是直接把血灌进袋口。
“吃我的血，吐它的毒——给我清干净！”
锦囊猛地膨胀，颜色由灰褐转为深红，表面浮现出血管般的纹路。
下一秒，它张开巨口，不再吸，而是主动朝着药池喷出一道血色光柱。
光柱入水，直贯地底。
整个山谷剧烈一震。
地缝中腾起白烟，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被烧毁。
三秒后，心跳声戛然而止。
所有丧尸原地倒下，像断了电的机器。
药池的黑水彻底凝固，变成一块块灰白色的结晶。
沈知意腿一软，跪坐在地，手里还攥着锦囊。
它已经恢复原样，安静得像块破布。
“清了？”她喘着问。
裴烬低头看钢笔，墨迹缓缓浮现四个字：**心跳停止**。
萧景珩收起傀儡丝，看了眼地底：“信号断了。”
沈知意刚想笑，忽然瞳孔一缩。
她低头看锦囊，发现袋角不知何时裂开一道小口，正缓缓渗出一滴黑色液体。
那滴液体落在地上，没有腐蚀，也没有扩散。
而是轻轻一跳，像有了生命，朝着最近的裂缝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