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余波还在空气中震颤，沈知意蹲在废墟边缘，掌心那根未烧尽的糖棍硌得生疼。她没动，也没回头。
萧景珩的声音从通讯手环里传来：“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我在善后。”
“宋清欢呢？”
她望着那片焦黑的骨架，风吹起她的马尾，颈侧胎记微微发烫。
“走了。”
“以什么方式？”
她把糖棍重新含进嘴里，转身朝楼梯口走，“你先处理其他区域的情况，这边我来收尾。”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她猛地回头，只见萧景珩靠在走廊拐角的墙边，半边身子滑倒在地，银灰色的发丝垂落肩头，脸色苍白如纸，唇色泛青。
“喂！”她冲过去扶住他肩膀，触手冰凉，“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别靠近这区域吗！”
他没应声，呼吸微弱，喉间刺青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熄灭。
沈知意立刻扯下腰间的饕餮锦囊，对准他胸口一吸——一股暗红色的能量流被强行抽出，缠绕在他体表的霜纹这才停止蔓延。
“玄甲军的封印松了……”她咬牙，指尖发抖，“刚才那场爆炸，把你体内压着的东西震出来了。”
她单手撑地，另一只手迅速撕开校服袖子，在手腕上划了一道。血珠涌出的瞬间，她抹在自己眉心，又按上他的额头。
一道暗红符文缓缓浮现。
通灵术，只能进一次。要是失败，两人都可能陷在梦里出不来。
她闭眼，低声道：“给我醒来。”
眼前一黑。
冷风扑面而来。
她站在一片雪原中央，天穹裂开赤色缝隙，雷光翻滚。远处战场上尸横遍野，一面残破的玄甲军旗斜插在冻土中，随风猎猎作响。
前方百步外，一人被九道黑链贯穿四肢与脊椎，悬于半空。那是年轻的萧景珩，身穿古制战甲，银发染血，双目紧闭。
而站在他对面的女子，背影熟悉得让她心头一震。
天青色胎记在她后颈若隐若现。
那是她自己。
可她穿着钦天监祭司长袍，双手结印，指尖引动漫天雷云。
“你守护山河。”那个“她”开口，声音穿透风雪，“我来护你。”
下一秒，她猛然抬手，将整道天罚之力引向自己。
雷柱劈落，她的身体寸寸崩裂，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风中。
沈知意跪在地上，喉咙像被掐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原来那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不，是差点死。
是她用自己的命换了他一线生机。
可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她？
梦境剧烈晃动，一层又一层的封印开始碎裂。现实世界里，天空阴沉得可怕，厚重云层中，一根根尖锐冰锥缓缓凝结，悬在城市上空，仿佛随时会倾泻而下。
教学楼内的警报系统疯狂闪烁红光。
【警告！检测到高危因果扰动】
【当前天气异常：冰锥云层覆盖范围已达六公里】
【建议立即终止精神链接，否则将引发大规模坠击事件（保命要紧啊.jpg）】
系统弹幕刷了一屏，沈知意却没看。
她从幻象中抽离，回到现实，仍跪坐在萧景珩身边，额头冷汗直流。
他嘴唇微微动着，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冰雨……为你而下……”
她怔住。
原来他记得。
哪怕被封印千年，哪怕轮回转世，那一场替他承受的劫，一直刻在他魂魄最深处。
她忽然笑了，眼角有点湿。
俯身下去，额头抵住他的。
“傻子。”她声音很轻，“这次换我来了——我们一起扛。”
话音落下的一瞬，漫天冰云轰然炸裂。
那些悬在高空的冰锥尽数碎成光尘，随风飘散，阳光重新洒进校园。
萧景珩睫毛颤了颤，缓缓睁眼。
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在她脸上。
他抬手，指尖擦过她脸颊，哑声问：“……你怎么又来了？”
“我不来谁来？”她抓住他手腕按回地面，“你现在是病人，别乱动。”
他想坐起来，却被她直接按了回去。
“再动我就用通灵术把你梦锁三天。”她叼着糖棍，语气凶，“老实躺着。”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低声说：“你进我梦里了。”
“嗯。”
“看见了？”
“嗯。”
“怕吗？”
她咧嘴一笑：“怕你个头。我都替你死过一次了，现在怕什么？”
他沉默片刻，喉间刺青微微发亮，像是回应某种共鸣。
窗外晨光洒进来，照在桌角那本签到簿上。纸页无风自动，浮现出一行新提示：
【检测到双界情感共振峰值】
【建议前往“深海共鸣点”进行联合签到】
沈知意瞥了一眼，没说话。
萧景珩撑着手臂慢慢坐直，虽然还有些虚，但已经能稳住身形。
“你说宋清欢走了。”他忽然开口，“怎么走的？”
“自爆。”她低头看着掌心那根糖棍，“她不想变成下一个国师。”
“所以选择了终结。”
“她说她要自由。”沈知意握紧糖棍，“哪怕只有一秒。”
萧景珩点头：“她做到了。”
两人安静下来。
风穿过破碎的窗框，吹动窗帘一角。
过了好一会儿，沈知意忽然想起什么，从锦囊里掏出一块金属残片。
药人傀儡的碎片，上面刻着细密符文。
“这个不对劲。”她递过去，“赵天罡的剑是陨铁做的，可这些符文排列方式，跟他的手法不一样。”
萧景珩接过一看，眉头皱起：“这不是操控傀儡的技术，更像是……植入指令。”
“就像给机器写程序。”沈知意眯眼，“有人在批量生产‘他们’。”
“而且比国师更隐蔽。”萧景珩把碎片还给她，“晏无明喜欢张扬，这种手段太安静了。”
“安静才可怕。”她收起碎片，“我们之前以为幕后只有国师一个，但现在看，可能还有人在下面藏着。”
萧景珩看着她：“你想查？”
“当然。”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都打到家门口了，还能装看不见？”
他伸手拉住她手腕：“等我恢复。”
“急什么。”她反手捏了下他掌心，“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我能打。”
“你能打我也不会让你上。”她弯腰凑近，棒棒糖在嘴里转了个圈，“这次换我说了算。”
他盯着她，忽然笑了下：“行。”
阳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片刻后，沈知意转身走向门口，脚步利落。
萧景珩扶着墙站起来，跟上去。
“去哪？”
“找陈墨。”她说，“他烤红薯的时候总能闻到奇怪的味道，说不定能嗅出这玩意是从哪来的。”
“然后呢？”
她回头，冲他眨了眨眼：“找到源头，把它掀了。”
他们走出房间，走廊尽头光影交错。
远处操场上，学生们正陆续返回教室，没人知道昨夜这座城市差一点就被控制波吞噬。
沈知意走在前面，手指摩挲着那根糖棍。
萧景珩跟在她身后半步，目光落在她颈侧。
那里，天青色胎记轻轻一闪。
和他喉间的刺青，同时泛起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