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罡拉着沈知意往前走,铁链在石壁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她右腿发软,左肩的伤口被扯得生疼,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她没说话,手却一直按在腰间的饕餮胃囊上。这袋子跟了她这么久,吞过符咒、毒箭、甚至一整坛火药都没出过问题。可现在它突然鼓了起来,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往外冲。
她刚想松手后退,袋子猛地一震。
一支泛着绿光的箭从囊口射出,直插进她右小腿。她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赵天罡停下脚步,低头看她。
他没有立刻去抓她,反而蹲下身,把那支毒箭从她腿上拔出来。箭头沾着血,在地上摆正,接着又捡起第二滴落下的血珠,用指尖抹平在石板边缘,让它和箭身对齐成一条线。
“三皇子要活的。”他低声说,“顺序不能乱。”
沈知意咬牙撑地,想站起来。她看着赵天罡把毒箭一根根排好,动作精准得像在拼一幅画。他的手指没有抖,眼神也没有偏移,仿佛眼前不是伤者,而是一道必须完成的公式。
她忽然觉得恶心。
这人不是疯,是比疯更可怕的东西——他把秩序当成了命。
她喘了口气,右手悄悄摸向胃囊封口。袋子还在微微跳动,像有心跳。里面还有半杯没喝完的奶茶,芝士混着葡萄果粒,黏糊糊的,本来是打算逃命时补充能量的。
现在可能得用来保命了。
赵天罡站起身,从怀里取出一根权杖。那东西通体暗金,表面拼接痕迹明显,仔细一看,竟是由几十根彩色小棍组合而成。每根棍子都带着熟悉的糖纸残片,有些还粘着干掉的糖浆。
沈知意瞳孔一缩。
那是她吃过的棒棒糖棍。
一路掉落的那些,全被他收走了?
赵天罡用拇指抚过权杖顶端,轻轻一点地面。
嗡——
一道半透明的人影浮现在权杖上方。长发披肩,嘴角微扬,穿着校服裙,正是宋清欢的模样。
幻影睁开眼,目光落在沈知意身上。
“妹妹,”她轻声说,“你掉的可不止是糖哦~”
沈知意浑身一僵。
这句话像根针,扎进她脑子里。她想起自己每次吃完糖就随手一扔,从没在意过。可现在看来,每一根糖棍都是标记,是路标,是通往她的线索。
她们早就被盯上了。
她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喉咙发紧。宋清欢明明已经被关在实验室,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投影?还是某种残留意识?
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根权杖能召唤她,说明赵天罡不只是个打手。他是有准备的,是有计划的,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布局的人。
她不能再等。
就在赵天罡抬手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沈知意猛地拉开胃囊,把剩下半杯奶茶朝着权杖泼了过去!
浓稠的焦糖液体飞溅而出,正好糊在权杖顶端。果粒黏在糖纸上,奶盖顺着金属缝隙往下流。
滋啦——
一阵轻微的腐蚀声响起。权杖表面开始冒烟,拼接处发出咔咔的响动,像是零件正在松动。
宋清欢的幻影猛地扭曲,声音变得尖锐:“你敢——!”
话没说完,影像就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一样,碎成一片雪花,消失了。
赵天罡脸色变了。
他第一时间不是攻击,而是迅速后退一步,低头盯着权杖。他的手指不受控地抽动了一下,似乎想擦掉那些污渍,又怕破坏结构顺序,最终僵在半空。
他的呼吸重了几分,眼神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沈知意靠墙坐着,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喘着气,看着赵天罡站在原地,像是陷入了某种内部挣扎。他的手紧紧攥着权杖,指节发白,但就是不敢碰那层黏腻的奶茶。
强迫症。
她在心里冷笑。
你再讲究顺序,也挡不住现代工业甜味剂的降维打击。
她慢慢把腿往回收,手摸到胃囊底部,确认剩下的东西还在——粉笔、薯片、还有一小截断掉的耳机线。都不是什么厉害武器,但至少还能用。
赵天罡终于抬起头。
他的表情恢复了平静,但眼神比刚才更冷。
“你毁了它。”他说,“但我还有备份。”
沈知意没应声。
她知道他在吓唬人。这种东西不可能轻易复制。那一根根糖棍,是她一路走来的痕迹,是时间累积的结果。没了就是没了。
她抬头看他,“你们监视我多久了?”
赵天罡没回答,只是向前走了一步。
权杖虽然受损,但他手里还有铁链,还有命令,还有这座密室的掌控权。
“国师想知道的事,总会知道。”他说,“你不配合,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沈知意冷笑,“所以你们把我关进来,就是为了逼我回忆?看萧景珩小时候被人灌毒酒?听冷宫太监讲宫廷秘辛?”
赵天罡脚步顿了一下。
“你知道多少?”
“不多。”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只知道三皇子本该死在五岁那年,玉碟上没名字,先帝烧宗册,新帝封冷宫。一个死人怎么活下来的?谁改的命?谁付的代价?”
她说一句,赵天罡就停一步。
到最后,他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没再靠近。
“你不该问这些。”他说。
“可我已经问了。”她撑着墙,一点点站起来,“而且我也看到了。那个孩子睁着眼,一句话不说,被人往嘴里灌毒酒。他那时候就知道,这个世界不会讲道理,对吧?”
赵天罡握紧权杖。
“闭嘴。”
“你也清楚,我们不是容器。”她盯着他,“我和他,都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你们想用糖棍追踪我,用幻影吓我,用共情术让我崩溃?省省吧。”
她抬起手,把胃囊甩到胸前,拉开拉链。
“下次见面,我带无糖版的。”
赵天罡眼神一沉。
他举起权杖,残存的部分仍在发光。他准备再次激活某种仪式,也许是召唤更强的投影,也许是触发陷阱。
沈知意没动。
她只是盯着那根歪了一点的糖棍,等着他出手。
可就在这时,胃囊忽然又震了一下。
比刚才更剧烈。
她低头看去,袋子口微微张开,一股黑雾缓缓溢出。那雾没有散开,反而在空中凝成一行字: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怨念反噬,宿主与道具连接不稳定】
弹幕一闪而过。
沈知意心头一跳。
这不是系统提示。
是胃囊自己在报警。
她猛地想起一件事——这个袋子吞过太多东西。毒箭、符纸、甚至还有一具烧焦的尸体残片。这些东西一直在里面堆积,从未清理。
现在,它开始反击了。
赵天罡也察觉到了异样。他皱眉看向那团黑雾,权杖微微抬起,像是防备什么突发情况。
沈知意还没来得及反应,胃囊突然剧烈收缩,像心脏一样搏动一次。
下一秒,一道黑光从袋口喷出,直冲她面门!
她本能侧头躲避,黑光擦过脸颊,在墙上炸出一个焦黑的洞。石屑飞溅,打在她手臂上留下几道红痕。
她喘着气,一手捂住胃囊,另一手撑地后退。
袋子还在抖。
这一次,它不再听话了。
赵天罡盯着这一幕,眼神变了。
他没有趁机进攻,反而后退半步,低声说了两个字:
“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