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的手还攥着那根棒棒糖棍,指节发紧。她没动,也不敢喘太重。刚才镜子里的画面还在脑子里转,女人抱着孩子冲出火场,金瞳睁开的瞬间,像刀子扎进眼眶。
她低头看了眼胃囊,把糖棍塞了进去。东西一离手,心口那股压着的闷气才松了半分。
就在这时,左耳突然发烫。
像是有火在烧耳骨。她抬手去摸,指尖刚碰上耳钉,那枚黑色小钉竟自己飞了出来,在空中悬停一瞬,接着“嗡”地一声震颤。
星图从它中心投射而出,一圈圈光点旋转着展开,排列成陌生的图案。那些点连成线,隐隐指向某个位置。
系统弹幕猛地炸出来:【警告!检测到天机残卷能量波动!双界坐标同步中——】
她盯着那图,呼吸一顿。
这图案她见过。萧景珩掌心烙下的星图,和这个一模一样。
还没等她开口,角落里传来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
赵天罡走了出来。
他脸色不太对,眼神直勾勾盯着空中的星图,嘴唇微动,嘴里念叨着什么。他抽出腰间的软剑,剑身细长弯曲,能绕手指三圈那种。
他把剑横在胸前,拿耳钉当参照物,反复调整角度。一次不对,他就退后一步重新站位。第二次还是歪了,他皱眉,脚尖挪了半寸,再试。
“差了0.2度。”他低声说。
然后他左手扶住右臂,用力掰正手腕,让剑尖完全垂直于耳钉投影的主轴线。他蹲下身,用剑尖在地上划了个点,又掏出一张泛黄的地图铺开,比对半天,终于抬头。
“东经116.4°,北纬39.9°。”
他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像是松了口气,肩膀塌下来,但眼神还是僵的,像完成任务的机器。
沈知意没理他,目光死死锁在星图上。
坐标出来了,可这地方到底是哪?
她刚想问,空气忽然一冷。
萧景珩出现在她面前,银发没散,披在肩上,瞳孔泛着淡淡的金色。他看了一眼浮空的星图,又望向窗外夜空,喉结处的刺青微微发亮。
“是这里。”他声音很轻,“现代故宫文华殿正下方,对应大周皇陵地宫第三重阵眼。两界空间最薄的位置。”
沈知意心头一跳。
难怪国师要在镜子里放那个画面。他不是吓她,是在指路。那个密室、人皮墙、铜鼎,全都在这坐标底下。
她伸手去摸腰后的短刃,指腹擦过刀柄时,胃囊突然鼓了起来。
像是里面有东西要往外撞。
她往后退半步,胃囊自动张开,一道卷轴被吐了出来,裹着血符,外面缠着几根糖棍,黏在一起,干得发硬。
她接住卷轴,摊开。
羊皮纸上画着简陋的地图,线条歪斜,像是仓促拼凑出来的。中间标了个红点,旁边写着两行字:
“东经116.4°,北纬39.9°”
“入地三丈,见龙脉断痕”
她手指一顿。
这字迹……是赵天罡的。
她猛地抬头看向他。
赵天罡站在原地,没否认,也没动。他看着那卷轴,眼神有点空,像是第一次看到这内容。
“我……写过这个?”他喃喃。
沈知意冷笑:“你收集我丢的糖棍,做成权杖,现在又留下坐标线索。你是想帮我们,还是又被国师控制了?”
赵天罡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必须摆正它。角度不对,心里难受。”
他说完,抬起手,又开始检查耳钉悬浮的角度有没有偏移。他蹲下去量地面倾斜度,一边嘀咕:“北偏东0.7度,误差允许范围0.1以内……”
沈知意懒得看他。
她把卷轴递给萧景珩:“这是你军令认主之后,胃囊第一次主动吐东西。以前吞进去的都还在里面,为什么偏偏这时候吐出来?”
萧景珩接过卷轴,指尖扫过血符边缘:“因为它感应到了。地宫阵眼要开了,封印松动,所有关联之物都会共鸣。”
他抬眼看向她:“你吞过控魂咒碎片,也碰过陨铁剑。这些东西原本属于同一个体系——国师用来打通两界的引子。现在引子动了,你的胃囊就成了反应器。”
沈知意皱眉:“所以它不是武器库,是警报器?”
“也可以这么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直接挖地?”
“不行。”萧景珩摇头,“地宫有反探阵,活人靠近会触发傀儡守卫。而且……”
他顿了顿,看向赵天罡。
“有人已经先动手了。”
赵天罡猛地抬头:“谁?”
“你昨晚去过那里。”萧景珩盯着他,“你留下了七根糖棍,摆成北斗形状。那是开启外围阵法的钥匙位。”
赵天罡脸色变了:“我没有记忆。”
“但你做了。”
屋内安静下来。
沈知意盯着赵天罡,忽然问:“你是不是每次做完事,就会忘记?”
赵天罡没说话,但手指不自觉地掐住了手腕,像是在忍某种冲动。
沈知意明白了。
他是被利用的工具。国师让他去做事,做完就抹掉记忆,只留下强迫症驱动的行为惯性。所以他才会一遍遍摆正桌椅,才会执着于角度精确。
她看向萧景珩:“如果我们去那个点,会不会触发更大的问题?”
“会。”萧景珩点头,“但不去,问题更大。地宫一旦彻底打开,九门城防会被逆转成傀儡阵,整个京城都会变成火葬坑。”
沈知意咬牙:“那就只能赌一把。”
她把卷轴卷好,塞进胃囊。胃囊缩了回去,贴在腰侧,不再发热。
她转身就要走。
“去哪?”萧景珩问。
“先去坐标点看看。不靠近阵眼,只在外围探风。”
“我跟你去。”
“你现在的状态能撑住?”
“能。”他抬手,掌心那道星图烙印还在,微微发亮,“只要坐标存在,我就能定位。”
赵天罡突然开口:“我也去。”
两人同时看向他。
他站在原地,手还捏着软剑,眼神却不像刚才那么呆滞了。
“我必须知道……我到底做过什么。”
沈知意看了他一眼,没拒绝。
三人走出古玩店。
夜风吹过来,街上没人,只有路灯一盏盏亮着。沈知意走在前面,手指一直按在胃囊上。她能感觉到里面有点躁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撞。
快到街口时,她忽然停下。
“怎么了?”萧景珩问。
她没回答,而是缓缓抬起左手。
她的无名指指甲盖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红痕,细细的一条,像是被笔画过。
红痕在发光。
微弱,但持续。
她盯着那光,慢慢握紧拳头。
“坐标在催我们。”她说。
萧景珩眯眼看向远处:“它不想让我们等。”
赵天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剑柄,那上面也有同样的红痕浮现,位置和她的一模一样。
三人没再说话,加快脚步往前走。
街道尽头,一辆共享单车倒在路边,车筐里有半块没吃完的红薯,已经凉透。
沈知意路过时,眼角扫到红薯皮上刻着几个小字。
她脚步一顿。
那字是:**别信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