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扑出来的时候，沈知意已经站稳了。
她一脚踹开门，热浪直接拍在脸上，逼得她后退半步。手机电筒的光扫进去，照见地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和皇陵地宫里的阵图一模一样，只是线条更细，像是被什么人反复描过很多遍。
萧景珩挡在她前面，手套扣紧，掌心的傀儡丝微微颤动。
“这不是入口。”他声音压得很低，“是接口。”
话刚说完，地上的阵图突然亮了。
一道金光从裂缝里窜出来，直冲屋顶，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接连亮起，像电路通了电，迅速连成一片。沈知意胎记猛地一烫，胃囊自己弹开布条，浮到空中，口子张开，开始吸气。
空气扭曲，碎石离地漂浮。
“它要吞了？”她伸手去抓，指尖刚碰到囊面就被震开。
“不是吞。”萧景珩盯着阵心，“是共鸣。”
两股光流从不同方向涌来——一股来自古代皇陵祭坛的方向，另一股则是现代防空洞深处的设备终端。它们在空中交汇，发出刺耳的嗡鸣，地面开始震动，墙体裂开细缝，灰尘簌簌往下掉。
一道人影从光柱中走出来。
高冠广袖，右眼是机械义眼，泛着血红的光。国师晏无明站在阵心，抬手轻点虚空，声音像金属刮过玻璃：“以天道之名，湮灭。”
沈知意立刻往后跳，脚跟踩到一块翘起的水泥板，差点摔倒。她咬牙撑住，从兜里掏出最后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用力嚼了两下。
“你这人毛病真多。”她吐出糖棍，“等半天就为了说一句开场白？”
国师没理她，目光落在萧景珩身上。
“玄甲军血脉，终于来了。”他嘴角微扬，“你以为你能护住她多久？这具身体，本就不属于现世。”
萧景珩没说话，只把右手抬起来，五指张开，傀儡丝从戒指上飞出，在空中分裂成千百根，织成一张网，挡在沈知意面前。
“你再往前一步。”他声音冷得像冰，“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不属于现世’。”
国师笑了。
他抬起左手，掌心浮现一枚鎏金念珠，轻轻一捏。整座防空洞的光线瞬间变暗，阵图转为深红，旋转速度陡增。一股巨大的吸力从中心传来，沈知意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去。
萧景珩一把拽住她手腕，往回拉。
“站我后面。”他说。
“你才是！”她反手抓住他胳膊，“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他没回答。
银灰色的发丝突然开始变长，一寸寸垂落，颜色越来越浅，最后成了纯粹的银白。他的瞳孔泛起金光，可皮肤却在透明化，从指尖开始，逐渐蔓延到小臂。
“喂！”沈知意心跳快了一拍，“你这是干什么？”
“启动血脉。”他喘了口气，“只能撑三息。”
三息时间，够了。
他猛然挥手，傀儡丝如暴雨般刺入阵图节点，每一根都精准卡进缝隙，强行打断能量流转。国师的动作顿了一下，机械义眼发出警报般的红光。
“找死。”他冷声说。
阵图剧烈震颤，反弹的力量顺着傀儡丝传回来，萧景珩胸口一闷，嘴角溢出一丝血。
沈知意看得眼睛发红。
她摸出奶茶杯，里面还剩一点焦糖底。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泼向最近的一处阵眼。黏稠的液体糊住符文，那块区域的光果然闪了两下，慢了下来。
“有用！”她抬头，“再来一次！”
“来不及。”萧景珩低头看她，眼神很静，“退后。”
“我不退！”她吼回去，“你说过不会丢下我！”
棒棒糖从她嘴里掉出来，砸在阵图边缘，瞬间汽化，连灰都没留下。
萧景珩看着她，忽然上前一步。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他低下头，吻住了她。
动作不重，但很稳。他的唇有点凉，带着铁锈味。沈知意脑子空了一瞬，手僵在半空，没推开也没抱住。
三秒后，他松开。
“记住这个温度。”他说。
然后双手按住她肩膀，将最后的傀儡丝注入她体内。那些细线顺着经脉游走，最终缠绕在她手腕上，形成一道看不见的护盾。
沈知意感觉胸口一热，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你干什么？！”她抓住他衣领，却发现手指穿过了他的身体。
他已经快要看不见了。
“玄甲军血脉终将归于天道。”国师站在光柱中，声音带着笑，“你不过是一枚弃子。”
“我不是！”沈知意喊得喉咙疼，“你给我回来！”
萧景珩最后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里有太多东西，她说不清，也不敢去想。
下一秒，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光芒里。
没有爆炸，没有声响。
只有风。
双界能量正式对冲。
皇陵穹顶崩裂，巨石坠落，砸进祭坛中央。防空洞墙体爆开，钢筋外露，电线噼啪作响。地面剧烈晃动，阵图疯狂旋转，中心形成一个真空旋涡，吞噬一切靠近的东西。
沈知意被甩到角落，背撞上断裂的水泥柱，痛得眼前发黑。她挣扎着抬头，看见国师站在风暴中心，机械义眼血光大盛，口中念诵着某种古老的咒文。
她想站起来，腿却不听使唤。
胃囊还在吸，胎记烫得像要烧穿皮肉。她低头看，发现手腕上缠着一根极细的丝线，泛着微弱金光。
是萧景珩留下的。
她用尽力气握住那根丝，指甲掐进掌心。
“你还没还我创可贴。”她哑着嗓子说，“不准走。”
风暴越卷越猛。
远处传来钟声。
不是现实中的钟，更像是从记忆深处传来的回响。一下，又一下，穿透轰鸣，清晰得可怕。
她忽然想起陈墨烤红薯时说的话。
“坟头蹦迪要交场地费的。”
现在这场子，是不是也该算账了？
她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往上爬。
头顶的天空裂开了。
一半是古代星图，北斗悬于北方；一半是现代卫星云图，红点闪烁。两者交错，映照在阵图之上，形成诡异的重叠。
国师抬头，机械义眼开始解析数据。
“荧惑守心……即将完成。”他低声说，“天道重临。”
沈知意终于站了起来。
她把空奶茶杯捏扁，扔在地上。
“你算错了一件事。”她往前走了一步，胎记灼烧，胃囊完全张开，黑洞般的旋涡在她掌心旋转。
“我们不是来打通两界的。”
她抬手，指向国师。
“是来毁了你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