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
那团幽蓝色的魂火入口,没有想象中的灼热,反而像吞下了一块万载玄冰。
寒气顺着喉咙直冲天灵盖,东方玄天的身体猛地一僵,连思维都仿佛要被冻结。
下一刻,他的意识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狠狠地拖拽进了一片无边的黑暗!
这里是他的识海。
一片混沌,死寂,只有最中心,悬浮着他那微弱的,如风中残烛般的灵魂光点。
“轰!”
那团幽蓝色的魂火,如同一颗天外陨石,撕裂了黑暗,悍然闯入!
它没有温顺地化为能量,而是在识海中央轰然炸开,化作一个三丈高的,手持骨刃的巨大骷髅虚影!
正是那骨将!
它眼眶中燃烧的幽蓝鬼火,死死地锁定了东方玄天那渺小的灵魂光点。
一股冰冷的,充满了铁血与杀伐的意志,横扫了整片识海!
“占据……或者……毁灭!”
一个断断续续的,不属于任何语言的意念,在东方玄天灵魂深处炸响!
夺舍!
这根本不是什么献礼!
这是一场最原始,最野蛮的灵魂吞噬!
“蠢货!”
黑龙那又惊又怒的咆哮,在他脑海中响起。
“这是元婴境的战将之魂!它的意志早已凝炼如钢!你竟敢直接吞下!”
“守住心神!一旦你的意志被它冲垮,你的这具肉身,就成了它的新盔甲!”
不用它提醒,东方玄天已经感觉到了那灭顶般的危机!
骨将的虚影,一步踏出!
整片识海都在震颤!
它的威压,如同万重大山,狠狠地压向东方玄天那一点灵魂之光!
要将他,碾碎!
“我的……身体……”
东方玄天的灵魂光点,在威压下剧烈地明灭,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是我的!”
他爆发出不屈的怒吼!
那一点微光,骤然暴涨!
他想起了万宝镇病床上的妹妹,想起了孙家那张狰狞的老脸,想起了那从天而降,要将他挫骨扬灰的孙百胜!
不能死!
我绝不能死在这里!
“吼!”
骨将虚影似乎被他的反抗激怒,举起了手中的巨大骨刃,朝着那点光芒,当头劈下!
这一刀,斩的不是肉身,是灵魂!
一旦被劈中,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东方玄天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那股锋锐的意志撕裂了!
怎么办!
怎么办!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他忽然想起了那柄断剑。
想起了那一个响彻寰宇的字。
斩!
对!
斩!
管你是什么战将!管你是什么元婴!
敢抢我的东西,就斩了你!
“斩!”
东方玄天将自己全部的意志,全部的不甘与愤怒,凝聚成一个念头!
嗡!
他的灵魂光点之前,一柄虚幻的,同样漆黑的断剑虚影,凭空凝聚而成!
那剑影,与他手中的断剑,一模一样!
“给我……破!”
他咆哮着,催动那柄意志之剑,迎着那劈落的灵魂骨刃,悍然撞去!
“当——!”
一声不存于世,却又清晰无比的巨响,在他的识海中炸开!
灵魂的碰撞,掀起了滔天巨浪!
东方玄天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裂开一般,剧痛让他几乎昏厥!
但他,终究是挡住了!
那柄意志断剑,死死地扛住了巨大的骨刃!
“有点意思。”
黑龙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惊奇。
“竟然能在自己的识海中,观想出那柄凶兵的意志。”
“看来,你和那柄剑,比我想象的,还要契合。”
骨将虚影似乎也没想到,眼前这只蝼蚁,竟能挡住自己一击。
它眼中的鬼火,剧烈地跳动着。
它收回骨刃,再次劈下!
一刀!
两刀!
十刀!
百刀!
它将生前那千锤百炼的刀法,化作最纯粹的灵魂攻击,疯狂地,朝着东方玄天倾泻而来!
“当!当!当!当!”
东方玄天的识海,彻底化为了战场!
他催动着意志断剑,一次又一次地格挡,一次又一次地反击!
他的灵魂之光,在剧烈的碰撞中,不断地被削弱,变得越来越黯淡。
但他眼中的疯狂,却越来越盛!
他发现,每一次碰撞,都会有一丝极度精纯的幽蓝色能量,从骨将的虚影上被震散,而后融入自己的识海。
他的识海,在这股能量的滋养下,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变得愈发坚韧,愈发广阔!
痛!
极致的痛楚!
爽!
灵魂壮大的舒爽!
两种极端的感觉,交织在一起,让他欲仙欲死!
“不够!还不够!”
他疯狂地咆哮着。
“你的力量,就只有这点吗!”
他不再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发起了攻击!
他学着那骨将的样子,将自己的意志,化作最凌厉的剑招!
劈!撩!刺!斩!
漆黑的断剑虚影,在他的操控下,划出一道道刁钻而致命的轨迹,疯狂地攻击着骨剑虚影的每一个角落!
“吼!”
骨将彻底暴怒!
它放弃了所有技巧,将全身的魂力,尽数灌注于骨刃之上!
那柄巨大的骨刃,瞬间燃烧起幽蓝色的火焰!
一股毁灭一切的气息,轰然爆发!
它要,同归于尽!
“来得好!”
东方玄天双目赤红,不退反进!
他将自己所有的意志,对生的渴望,对敌人的恨意,对力量的贪婪,全部,全部都灌注到了那柄虚幻的断剑之中!
断剑之上,那一道道裂痕,仿佛活了过来!
一股苍凉、孤傲、宁折不弯的无上剑意,从剑身之上,冲天而起!
“斩——!”
他发出了进入识海后的,最后一击!
黑色的意志之剑,与燃烧着鬼火的灵魂骨刃,在识海的中央,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没有声音。
整个识海,陷入了一片极致的,刺目的白光之中。
……
埋骨地。
祭坛之下。
东方玄天紧闭双眼,盘膝而坐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他的七窍,都渗出了丝丝血迹。
脸色,更是白得像一张纸。
不知过了多久。
他那如同蝶翼般颤动的眼睫毛,终于,停了下来。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轰!”
两道凝练如实质的精光,从他眼中爆射而出,在前方一具巨大的兽骨上,打出了两个深不见底的小孔!
他眼中的世界,变了。
变得,无比清晰。
他能看到百丈之外,一具骷髅指骨上,那细微的裂痕。
他能听到空气中,那几乎不存在的,尘埃落地的声音。
他甚至能“看”到,周围每一具骸骨之上,都缭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灰色的死气。
他的神魂,比之前,强大了何止十倍!
识海,更是扩张了数十倍,变得稳固如山!
“我赢了。”
他站起身,感受着体内那前所未有的精神力量,喃喃自语。
“你只是,捡了个大便宜。”
黑龙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一丝疲惫。
“若不是那柄凶兵的剑意烙印在你的灵魂深处,你现在,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东方玄天没有反驳。
他走到那柄插在地上的断剑前,伸出手,握住了它。
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切感,从剑柄传来。
仿佛,它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它,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它的名字,早已被它的主人,连同他自己一起,从时间长河中抹去了。”
黑龙缓缓道。
“不过,它的‘真意’,你已经感受到了。”
“你可以,给它一个新的名字。”
东方玄天抚摸着剑身那冰冷的裂痕,脑海中,闪过那个顶天立地的身影,闪过那股宁折不弯的意志。
“就叫,不屈。”
他轻声说道。
“不屈……”黑龙咀嚼着这两个字,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东方玄天不再理它,他握着“不屈”,走上了祭坛。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株形如鬼爪的诡异小草之上。
幽冥鬼爪。
“这东西,怎么用?”
“用你的血,去喂它。”黑龙的声音再次响起。
“用‘不屈’的剑意,去斩断它的毒性。”
“然后,吃了它。”
“它的能量,足以让你,冲开这片埋骨地的空间壁障。”
东方玄天点了点头,没有犹豫。
他伸出左手食指,并指如剑,在那碧绿的鬼爪之上,轻轻一划。
指尖,一道微不可察的黑色剑意,一闪而过。
他逼出一滴金色的血液,滴落在那鬼爪之上。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滴血液,竟没有滚落,而是如同水滴落入海绵,瞬间被那鬼爪吸收!
整株小草,猛地一颤!
那幽幽的绿光,骤然变得无比璀璨!
一股精纯到极致的,混杂着死亡与生机的奇异能量,爆发开来!
东方玄天能感觉到,自己与这株小草之间,建立起了一丝微弱的联系。
他伸出手,准备将它,连根拔起。
可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鬼爪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株看似柔弱的小草,竟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猛地弹起!
三寸长的草茎,瞬间拉长到三尺!
顶端那五根如同手指般的叶片,化作了五根锋利无比的骨刺,带着一股腥臭的毒风,狠狠地,刺向东方玄天的手腕!
这一切,快如闪电!
东方玄天瞳孔剧缩,他想收手,却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