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将“渡厄号”游艇轻轻拍打着推向一座孤岛。顾海倚在船舷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张烫金邀请函,纸面的纹路在潮湿的海风里泛着冷光。邀请函上没有署名,只有一行妖冶的宋体字:“诚邀阁下前往雾隐岛,共赴一场清算之约。”
同行的九人站在甲板上,神色各异。顾海的目光扫过他们,像在默数棋盘上的棋子,西装革履的地产商赵坤,腆着啤酒肚,指尖夹着的雪茄在风里明灭;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苏晴,眼镜片后的眼神透着警惕,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医药箱;染着银发的摇滚歌手林薇薇,不耐烦地踢着船板,耳机里的重金属音乐隐约可闻;戴金丝眼镜的中学教师陈默,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诗经》,指尖在书页上急促地划过;身材魁梧的退伍军人周勇,双臂抱在胸前,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前方的岛屿;妆容精致的女网红柳飘飘,正举着手机直播,嘴里说着“家人们快看这神秘小岛,绝对是流量密码”;穿中山装的古董商老徐,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还有一对年轻情侣,大学生张磊和李萌萌,手牵着手,脸上满是对未知旅程的兴奋与不安。
“这破岛看着就晦气。”赵坤弹了弹雪茄灰,语气里带着不屑,“搞什么神秘?等见到主人,看我不给他点颜色瞧瞧。”
周勇冷哼一声:“小心驶得万年船,别大意。”
说话间,游艇已经停靠在一座简陋的码头。码头的木桩上爬满了墨绿色的海苔,散发着腥腐的气息,几只不知名的海鸟在头顶盘旋,发出尖锐的叫声。众人陆续下船,脚下的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断裂。
雾隐岛比想象中更大,茂密的榕树遮天蔽日,树枝扭曲缠绕,像无数只干枯的手臂伸向天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若有若无。沿着码头旁的小路往里走,大约一刻钟后,一座破败的别墅出现在眼前。别墅的墙体斑驳,爬满了常春藤,窗户里黑洞洞的,像一只只窥视的眼睛。
“这就是邀请我们来的地方?”柳飘飘皱起眉头,举着手机的手微微晃动,“看着像鬼屋似的,不会是恶作剧吧?”
陈默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别墅大门上方的牌匾上。牌匾上刻着“雾隐庄”三个大字,漆皮剥落,露出底下暗红色的木头,像是凝固的血迹。“这房子有些年头了,看建筑风格,至少有上百年历史。”
老徐走上前,轻轻推了推别墅大门。“吱呀——”一声,大门应声而开,一股尘封已久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众人下意识地捂住口鼻,往里望去。
别墅的客厅宽敞而昏暗,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客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圆形餐桌,桌上铺着一块褪色的红丝绒桌布,摆着十个精致的白瓷餐盘,每个餐盘旁都放着一把银质餐具。餐桌上方的水晶吊灯蒙着厚厚的灰尘,早已失去了光泽。
奇怪的是,别墅里空无一人,没有主人,也没有佣人。
“喂?有人吗?”张磊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童谣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死寂。童谣的旋律古老而诡异,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近在耳边:
“十个小娃娃,乘船去孤岛。
一个溺海水,九个剩多少。
九个小娃娃,夜里睡不好。
一个被吊死,八个剩多少。
八个小娃娃,树上摘野果。
一个坠山崖,七个剩多少。
七个小娃娃,煮饭烧柴草。
一个被烧死,六个剩多少。
六个小娃娃,溪边来垂钓。
一个被鱼拖,五个剩多少。
五个小娃娃,古墓里寻宝。
一个被砸死,四个剩多少。
四个小娃娃,闲来把刀磨。
一个被刀割,三个剩多少。
三个小娃娃,雪地追野鹿。
一个被冻死,两个剩多少。
两个小娃娃,争吵起纠葛。
一个被掐死,一个剩多少。
一个小娃娃,孤独守空巢。
自缢在梁上,一个也不剩。”
童谣声循环往复,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嗓音,却透着说不出的阴森,听得人头皮发麻。
“谁在放歌?”林薇薇猛地摘下耳机,眼神里满是惊恐,“这破童谣听得我浑身难受!”
顾海的心跳莫名加速,他四处张望,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童谣声似乎是从别墅的各个角落传来的,墙壁里、天花板上、地板下,无处不在,根本无法确定方位。
“别慌。”周勇沉声道,“我们分头找找,看看有没有人藏在这里。”
众人分成几组,在别墅里搜寻起来。顾海和苏晴一组,负责搜查二楼。二楼的走廊阴暗狭长,墙壁上挂着几幅肖像画,画中人物的眼睛仿佛能跟着人转动,透着诡异的意味。每个房间的门都虚掩着,里面的陈设简单而陈旧,像是很久没有人居住过。
“这里好像没有任何人。”苏晴的声音有些发颤,她的目光扫过一间卧室的衣柜,衣柜门微微敞开着,里面挂着几件早已过时的衣服,“邀请我们来的人到底是谁?他想干什么?”
顾海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卧室的书桌上。书桌上放着一本翻开的日记,纸页已经泛黄,字迹娟秀却带着几分扭曲。他拿起日记,上面写着:“他们都该死……每个沾满鲜血的人,都逃不掉童谣的诅咒……雾隐岛是地狱,进来的人,永远别想出去……”
日记的落款日期是十年前,没有署名。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尖叫。顾海和苏晴对视一眼,立刻冲下楼。
客厅里,众人围成一团,脸色煞白。柳飘飘瘫坐在地上,手机掉在一旁,屏幕已经碎裂。她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餐桌旁的窗户,声音带着哭腔:“他……他不见了!”
顾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窗户大开着,窗外是漆黑的海面。刚才还站在窗边的张磊,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叫不见了?”周勇上前一步,语气急促,“他刚才还在这里的!”
“我……我刚才在直播,转头就看到他往窗户那边走,然后……然后就突然不见了!”柳飘飘吓得浑身发抖,“我好像看到一只手,从窗外伸进来,把他拉走了!”
“别胡说八道!”赵坤呵斥道,“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手?肯定是他自己跑出去了!”
“不可能!”李萌萌哭着喊道,“张磊不会丢下我的!他肯定出事了!”
顾海走到窗边,探头向外望去。窗外的海浪汹涌,漆黑的海水里仿佛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他注意到窗台上有几滴暗红色的血迹,还有一道清晰的拖拽痕迹,一直延伸到窗外的悬崖边。
童谣声还在继续,此刻唱到了“一个溺海水,九个剩多少”。
一股寒意顺着顾海的脊椎爬上头顶。他想起了张磊的过去,再出发前,他无意中听到张磊和李萌萌争吵,提到了“五年前”“游泳”“推下去”之类的字眼。难道张磊曾经害死过别人?
“我们必须找到张磊!”周勇沉声道,“不管他是自己跑了还是出事了,都不能坐视不理。”
众人拿着手机照明,沿着悬崖边的小路搜寻起来。夜色渐浓,海风越来越大,夹杂着冰冷的雨点,打在脸上生疼。悬崖下的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雷鸣般的巨响,仿佛在吞噬一切。
“在这里!”陈默突然喊道。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张磊的尸体躺在悬崖下的礁石上,浑身湿透,脸色惨白,眼睛圆睁着,充满了恐惧。他的嘴角挂着海水泡沫,双手紧紧抓住礁石,指甲断裂,鲜血淋漓。死状与童谣里“一个溺海水”的描述一模一样。
李萌萌看到尸体,当场昏了过去。苏晴立刻上前,掐住她的人中,过了好一会儿,李萌萌才缓缓醒来,放声大哭。
“是诅咒……是童谣的诅咒!”老徐突然开口,声音颤抖,“我们都逃不掉的!”
“胡说!”赵坤怒喝道,“世界上哪来的诅咒?肯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顾海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张磊的尸体上,心里充满了疑虑。张磊的死,真的是意外吗?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如果是人为,那么凶手就在剩下的九个人当中。
回到雾隐庄时,雨已经下大了。众人坐在客厅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童谣声依旧循环播放着,此刻听来,每一句都像是催命符。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李萌萌哭着说,“张磊已经死了,下一个可能就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对,我们赶紧坐船走!”柳飘飘附和道,脸上满是恐惧。
众人立刻起身,冲向码头。然而,当他们抵达码头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绝望了,“渡厄号”游艇的船体被凿开了一个大洞,海水正源源不断地涌入船舱,船身已经倾斜,显然已经无法航行。
“是谁?是谁破坏了游艇?”赵坤气急败坏地喊道,一拳砸在码头的木桩上。
周勇检查了一下船体的破洞,沉声道:“破洞很新,应该是刚被破坏不久。凶手就在我们当中。”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众人中间炸开。每个人的目光都变得警惕起来,互相打量着,仿佛身边的人都是隐藏的杀手。
“我们……我们还是先回雾隐庄吧,外面太危险了。”苏晴提议道,声音里带着不安。
众人无奈,只能重新回到别墅。客厅里的童谣声依旧刺耳,十个餐盘里,有一个已经空了出来,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死亡的降临。
当晚,众人挤在客厅里,谁也不敢睡觉。赵坤拿出随身携带的威士忌,猛灌了几口,试图缓解内心的恐惧。林薇薇蜷缩在沙发角落,双手紧紧抱着膝盖,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陈默依旧捧着那本《诗经》,但手指却在不停地颤抖。老徐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祈祷什么。周勇则警惕地守在门口,目光如炬。
顾海靠在墙上,大脑飞速运转。他想起了每个人的隐秘,赵坤在地产开发中,为了拆迁,逼死过一对老夫妇;苏晴曾经在手术中,因为疏忽大意,导致病人死亡,还伪造了病历;林薇薇为了走红,故意泄露了闺蜜的隐私,导致闺蜜抑郁自杀;陈默在教学中,长期体罚学生,有一个学生不堪受辱,跳楼身亡;周勇在部队里,曾经因为嫉妒,陷害过自己的战友,导致战友被开除军籍,含恨而终;柳飘飘为了流量,恶意炒作,编造谣言,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女孩;老徐在古董交易中,用假古董骗了一位老人的全部积蓄,老人气急攻心,突发脑溢血去世;而张磊和李萌萌,五年前在游泳时,张磊为了争夺一个游泳圈,把一个小男孩推下了水,导致小男孩溺水身亡。
这些隐秘,都是顾海通过各种渠道得知的。他自己也不例外——十年前,他是一名记者,为了挖掘独家新闻,故意编造了一篇虚假报道,导致一家企业破产,老板跳楼自杀,留下了孤苦无依的妻儿。
难道邀请他们来这里的人,是为了复仇?
凌晨时分,童谣声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唱到了“一个被吊死,九个剩多少”。
“不好!”周勇猛地站起身,“有人出事了!”
众人立刻循声望去,只见二楼的楼梯口,林薇薇的尸体悬挂在横梁上,脖子被一根粗麻绳勒住,舌头伸得长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满是痛苦和恐惧。她的脚下,散落着几片破碎的耳机碎片。
死状与童谣里“一个被吊死”的描述完全一致。
“啊——!”李萌萌尖叫一声,再次昏了过去。
苏晴赶紧上前抢救,脸色苍白如纸。
“凶手一定在我们当中!”赵坤的情绪彻底失控,他指着身边的人,“是你?还是你?!”
“别乱指!”陈默推了推眼镜,声音颤抖,“你凭什么说我们是凶手?说不定是你自己干的!”
“我没有!”赵坤怒吼道,“我怎么可能杀人?”
周勇上前,分开争执的两人,沉声道:“别吵了!现在争吵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必须冷静下来,找出凶手。”
顾海走到林薇薇的尸体旁,仔细观察着。麻绳的打结方式很专业,不像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而且,横梁很高,林薇薇自己根本不可能爬上去。显然,是有人把她吊上去的。
“凶手应该是力气比较大的人。”顾海说道,目光落在周勇和赵坤身上。周勇是退伍军人,力气肯定不小;赵坤虽然肥胖,但常年健身,力气也不容小觑。
周勇察觉到顾海的目光,冷冷地说:“别看着我,我没有杀人。”
赵坤也急了:“也不是我!我跟她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她?”
就在这时,老徐突然开口:“是童谣的诅咒……真的是诅咒……十年前,雾隐岛上曾经发生过一场灭门惨案,一家十口,都是按照这首童谣的方式死去的……”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老徐身上。
“你怎么知道?”顾海问道。
老徐的脸色变得惨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我……我曾经收藏过一件来自雾隐岛的古董,上面记载着这件事。据说,那家人是因为作恶多端,才遭到了诅咒……现在,诅咒降临到我们头上了!”
“一派胡言!”周勇呵斥道,“世界上根本没有诅咒,这都是人为的!”
然而,老徐的话还是在众人心里埋下了恐惧的种子。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安,互相猜忌的气氛越来越浓。
接下来的几天,死亡如同瘟疫般蔓延。
第三天,陈默在别墅后面的山坡上摘野果时,不慎失足坠崖,脑袋撞在礁石上,脑浆四溅,死状惨烈,对应了童谣里的“一个坠山崖”。顾海在他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错了,我不该体罚学生……”
第四天,赵坤在厨房做饭时,煤气罐突然爆炸,他被活活烧死在厨房里,尸体焦黑,面目全非,对应了童谣里的“一个被烧死”。现场没有发现任何人为破坏的痕迹,仿佛真的是意外。
第五天,李萌萌在溪边垂钓时,被一条不知名的大鱼拖入水中,等众人发现她时,她的尸体已经被鱼啃得残缺不全,对应了童谣里的“一个被鱼拖”。她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根钓鱼竿。
第六天,老徐在别墅的地下室里寻找古董时,天花板突然坍塌,他被掉落的石块砸死,血肉模糊,对应了童谣里的“一个被砸死”。地下室里,散落着许多破旧的古董,像是被人故意翻动过。
第七天,周勇在磨一把生锈的刀时,突然被刀割破了颈动脉,鲜血喷涌而出,他当场死亡,对应了童谣里的“一个被刀割”。那把刀,是他从别墅的杂物间里找到的。
第八天,苏晴在别墅的阁楼里被发现冻死,她的身体蜷缩着,脸上覆盖着一层白霜,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对应了童谣里的“一个被冻死”。阁楼的窗户大开着,寒风呼啸着灌入。
第九天,柳飘飘和剩下的顾海发生了争执,柳飘飘指责顾海是凶手,两人扭打在一起。混乱中,柳飘飘被顾海掐住了脖子,窒息而死,对应了童谣里的“一个被掐死”。顾海看着柳飘飘的尸体,大脑一片空白,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失控。
现在,雾隐庄里只剩下顾海一个人了。
童谣声还在继续,唱到了最后一句:“一个小娃娃,孤独守空巢。自缢在梁上,一个也不剩。”
顾海坐在空旷的客厅里,看着桌上剩下的一个餐盘,浑身发抖。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那些被他害死的人,那些被其他人害死的人,他们的冤魂仿佛就在身边,盘旋不去。
他想起了十年前那个跳楼自杀的老板,想起了老板妻儿绝望的眼神。他拿出手机,想给家人发一条短信,却发现手机没有信号。
绝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站起身,走到客厅的横梁下,看着上面悬挂着的麻绳——那是勒死林薇薇的麻绳。
他搬来一张椅子,站在椅子上,将麻绳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童谣声在耳边回荡,带着孩童的笑声,诡异而阴森。
“一个小娃娃,孤独守空巢。自缢在梁上,一个也不剩。”
顾海踢翻了椅子。
窒息的痛苦传来,他的眼前闪过那些死者的面容,闪过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
最终,他的身体停止了挣扎,悬挂在横梁上,成为了雾隐岛上第十具尸体。
童谣声渐渐消失,雾隐庄再次陷入死寂。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破碎的光斑,光斑里浮动着无数细小的尘埃,像是被禁锢在这栋老宅里的冤魂,无声地盘旋。客厅中央的圆形餐桌旁,十个白瓷餐盘如今只剩最后一个孤零零地立着,银质餐具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映出横梁上悬挂的顾海的影子,他的身体微微晃动,脖颈处的麻绳勒出深紫色的痕迹,舌头耷拉在嘴角,眼睛圆睁着,仿佛还在凝视着桌上那盘从未动过的、早已冰冷的食物。
别墅里弥漫着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霉味、焦糊味,还有海水的腥气,交织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钻进每个角落。二楼的楼梯口,林薇薇悬挂过的横梁上还残留着麻绳的勒痕,墙壁上溅落的几滴暗红色血渍,被风吹干后凝成硬块,像是某种诡异的花纹。厨房的门依旧敞开着,里面的煤气罐早已冷却,地上散落着烧焦的木炭和破碎的瓷器,赵坤焦黑的尸体残骸还蜷缩在角落,皮肤收缩紧绷,贴在焦黑的骨骼上,手指扭曲成怪异的弧度,仿佛死前还在挣扎着想要逃离火海。
地下室的入口虚掩着,从里面传来石块摩擦的细微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蠕动。老徐被砸死的地方,掉落的石块上还沾着暗红的血肉和花白的头发,旁边散落着一个破碎的青花瓷瓶,瓶身上画着的婴戏图早已被血污浸染,那些原本天真烂漫的孩童面容,此刻看起来竟透着说不出的诡异。阁楼的窗户还在随风晃动,“吱呀吱呀”的声音在寂静的别墅里格外刺耳,苏晴蜷缩的尸体已经被寒霜覆盖了薄薄一层,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冰粒,她的双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脸上残留着极致的恐惧,仿佛在冻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溪边的泥土里,还残留着李萌萌被拖拽的痕迹,几道深深的划痕延伸到汹涌的海浪中,混合着暗红的血迹,被海水一遍遍冲刷,却始终无法彻底抹去。山坡上的悬崖边,陈默坠崖的地方,礁石上的脑浆和血迹已经干涸发黑,几只乌鸦落在旁边,正用尖锐的喙啄食着残留的肉块,发出“呱呱”的叫声,像是在庆祝一场血腥的盛宴。杂物间里,周勇的尸体还躺在地上,颈动脉的伤口早已凝固,那把生锈的刀掉落在一旁,刀刃上的血迹顺着纹路流淌,在地上汇成一小片暗红的印记,像是一朵诡异的花。
顾海的尸体还在横梁上晃动,随着门被风吹开的气流,轻轻撞击着身后的墙壁,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像是在为这场无人生还的悲剧敲下最后的休止符。别墅的每个房间里,都残留着死者生前的痕迹,柳飘飘碎裂的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最后一次直播的画面,画面里是张磊消失前的最后一幕,窗外漆黑的海面上,隐约能看到一只苍白的手;张磊卧室的书桌上,放着一本翻开的笔记本,上面写着五年前那个被他推下水的小男孩的名字,字迹被泪水晕开,模糊不清;顾海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十年前那条未发送成功的道歉短信,收件人是那个跳楼老板的儿子。
不知过了多久,海面上驶来一艘渔船,渔民们因为迷路偶然靠近了雾隐岛。当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进雾隐庄,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全都吓得魂飞魄散,十具死状各异的尸体,按照古老童谣的描述,分布在别墅的各个角落,每一具都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客厅里的童谣播放器不知何时又开始转动,只是里面再也没有传出任何声音,仿佛连那诡异的童谣,都被这满室的血腥和死寂彻底吞噬。
渔民们慌乱地报警,警察登岛后,对现场进行了仔细的勘察,却没有发现任何凶手的痕迹。没有指纹,没有脚印,没有外力入侵的迹象,仿佛这十个人真的是被某种神秘的诅咒所杀。岛上的通讯设备全部失灵,无法追踪到当初发出邀请函的神秘人,那首古老的童谣,成了贯穿整场悲剧的唯一线索,却始终无人能破解其中的秘密。
雾气再次笼罩了雾隐岛,将整座岛屿包裹在一片白茫茫的混沌中。阳光渐渐隐去,黑暗重新降临,雾隐庄里的十具尸体,在寂静的黑暗中,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他们曾经犯下的罪孽,以及那场无法逃脱的清算。而那首诡异的童谣,仿佛化作了岛上的幽魂,在风声中轻轻低语,等待着下一批踏入这座地狱之岛的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