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借着黑影一击的余力翻身跃起,残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落地时膝盖重重磕在碎石上,身形不稳,身子一歪,左臂骤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整条手臂瞬间麻木,几乎无法抬起。
灵悦立刻冲上前,掌心贴上他的后背,一股清凉的霜气顺着经络渗入体内,压下了他翻腾的气血。她未发一言,只轻轻一拽,将他往队伍中央带了半步。
“回来了?”墨玄倚在一根断裂的石柱旁,手中拎着一只空荡荡的葫芦,嗓音沙哑,如同砂纸磨过粗石。
云逸点头,指节却仍死死扣住剑柄。掌心满是鲜血,湿滑得几乎握不住剑。
苏璃从袖中取出一只玉瓶,倒出一滴泛着微光的灵液。她用指尖蘸取那滴液体,轻轻点在云逸心口那道断裂的金纹上。刹那间,一股滚烫的热流猛然炸开,顺着血脉直冲四肢百骸。云逸闷哼一声,脊背骤然绷直,额角青筋跳动。
“只能撑一炷香。”苏璃收回手,脸色微白,“别浪费。”
云逸深吸一口气,咬牙站直身体。那道金纹在皮下微微亮起,虽断续闪烁,却不复先前的明灭不定。他环视身旁四人,目光在哑奴身上短暂停留。那根竹简插于地面,影子摇曳,轮廓模糊难辨。
“结界。”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已多了一分力气,“能破吗?”
苏璃抬眼望向远处的黑塔。塔基缠绕着三圈血纹,宛如三条盘踞的蛇,泛着暗红幽光。
“硬闯会炸。”她轻声道,“但可以找缝隙。”
她解下脚踝上的铃铛,轻轻一晃,铃声细若蚊吟,几不可闻。可那声音刚起,她眉头便猛地一皱,仿佛被无形之力拉扯。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铃上,铃身顿时浮起一层薄雾般的微光。
“我还能感应到一点他的气息。”她低语,“双修留下的痕迹,像一根线,能引我入阵眼。”
墨玄冷笑:“你玩命的时候能不能提前说一声?死了可没人给你收尸。”
“那你记得把我那根断簪捡回去。”苏璃瞥他一眼,唇角微扬,“留着,当纪念。”
灵悦皱眉:“你真能控制住?”
“不确定。”苏璃取下剩下的六根银簪,逐一插在身前,摆成半弧形,“但总得有人试。你们替我掩护三息——三息之后,要么我打开缺口,要么……我就倒在这儿。”
云逸凝视那六根银簪,忽然抬手,将残剑横插在阵前。金纹顺着剑身蔓延,竟与苏璃布下的弧线隐隐呼应。
“我拉你。”他说,“你要断,我就把你拽回来。”
苏璃看了他一眼,未笑,也未应,只轻轻点头。
她闭上双眼,铃声再响。这一次,声音仿佛自地底涌出,带着诡异的节奏。她身子微晃,嘴角渗出血丝。六根银簪同时震颤,簪尖泛起血光,缓缓朝结界方向倾斜。
云逸紧握剑柄,金纹剧烈跳动,与苏璃的秘术产生共鸣。黑塔外的血纹猛然一滞,光晕明灭不定,似被某种力量卡住。
“动了。”墨玄盯着塔基,声音压得极低。
苏璃身体一僵,喉间溢出一声闷哼。她右手猛然拍向地面,六根银簪如飞针般激射而出,刺入结界缝隙。血光炸裂,结界表面裂开一道细缝,仅容手指宽窄,却足以侧身通过。
“快!”她脱力跪倒,灵悦立刻伸手扶住。
云逸上前一步,伸手触向那道裂缝。金纹一碰结界,裂缝立刻扩大几分,红光彻底黯淡。
“开了。”他说。
墨玄撑着石柱站起,将空葫芦塞进怀中:“那还等什么?”
灵悦取下剑穗上的青玉铃铛,轻轻放在残剑前。铃铛轻晃,发出清脆一响,仿佛某种提醒。
“我们不是来逃的。”云逸低头看着那铃铛,声音很轻,“是来杀回来的。”
无人言语,但五人的脚步同时向前迈了一步。
云逸抬手,将残剑从地上拔起。金纹顺着剑身流转,虽断续,却不再虚弱。他转身面向黑塔,那道裂缝就在眼前,幽深如一张沉默的嘴。
“按掌。”他说。
四人立刻围拢。灵悦掌心覆上剑身,霜气凝而不散;墨玄咬破指尖,血滴落于剑脊;苏璃指尖轻点,残魂之力微弱却坚定;哑奴最后一个上前,掌心贴上剑柄末端,竹简轻响,似在回应。
金纹、霜气、丹火、魔息、残魂,在残剑上交汇,凝成一道短暂却炽烈的光。那光直冲裂缝,裂缝应声拓宽,足以容人通行。
云逸走在最前,残剑拖地,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身后四人紧随,脚步整齐。
黑塔深处,风声渐起,仿佛有某种存在正在苏醒。
墨玄低笑一声:“该收账了。”
苏璃抹去嘴角血迹,轻声道:“这一局,我不再是棋子。”
灵悦握紧剑柄,冰蓝的瞳孔映着塔内幽光。
哑奴走在最后,竹简微微发烫,影子几乎透明,却始终未曾倒下。
云逸抬手,残剑指向塔门深处。
一道金光自剑锋迸出,直刺黑暗。
塔内某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锁链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