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握着信封,指尖轻轻摩挲着边缘。火漆印已然开裂,色泽黯淡。他没有去看桌角的铃铛,只是将信纸缓缓摊开在案上。字迹潦草凌乱,却仍可辨认:西岭三宗已投敌,正在弟子中散布“联盟内乱”“云逸夺权”的言论。
天光未明,灵悦推门而入。她立在门口,手中紧握长剑,一言不发。
墨玄随后进来,红袍皱褶纵横,腰间挂着一只酒葫芦,随着步伐轻晃了一下。他目光落在桌上的信纸上,冷笑一声:“来得倒是快。”
“他们不愿正面交锋。”云逸将信推过去,“想从内部瓦解我们。”
灵悦接过信扫了一眼,眉头微蹙:“有人已经开始动摇了。昨天试剑坪有个外门弟子问我,是不是真要与七派决裂。”
“这不重要。”墨玄摘下酒葫芦,搁在桌上,“关键是谁在传这些话?又是怎么传出来的?”
“查不到源头。”云逸摇头,“传话的都是底层弟子,只知道上面吩咐这么说,不清楚背后是谁。但他们所言内容太过精准,像是掌握了我们的内部动向。”
灵悦眼神骤冷:“有内鬼。”
“未必。”墨玄倚着墙,“也可能是有人故意放风,让我们自相猜忌。眼下最怕的,是我们自己先乱了阵脚。”
云逸沉默片刻,抬眼看向二人:“我打算做三件事。”
灵悦点头:“你说。”
“第一,加强思想引导。”云逸语气平稳,“共修堂不能只教功法,还要讲清楚为何而练。我要让每个人明白,我们联合不是为了争地盘、抢资源,而是为了活下去。”
墨玄挑眉:“你是想洗脑?”
“不是洗脑。”云逸直视着他,“是让他们看清真相。那些指责我们专权的人,早已暗中投靠敌人。我要让年轻弟子学会分辨真假,不被几句流言轻易挑拨。”
灵悦开口:“我可以继续主持论道会,再加一堂心性课,讲过往战例,讲牺牲之人是谁,为何而死。”
“好。”云逸颔首,“你负责这一块。我会让各派推选青年代表轮流监督,称为‘执言使’。发现问题必须立即上报,不得隐瞒压制。”
墨玄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咂了咂嘴:“那第二呢?”
“第二,对外结盟。”云逸展开一张地图,“药王谷、北岭派、南渊派,都曾签过三年盟约。如今他们在观望。我打算主动联络,把《基础炼体诀》进阶篇交给他们,换取情报支持。”
墨玄笑了:“这一招够狠。那些长老嘴上不信你,可真看到能提升实力的功法,手比脑子还快。”
“不只是功法。”云逸从袖中取出一枚金属印记,“这是升级版追踪印记,能记录修炼进度和所学术法。愿意参与情报共享者,每人一枚。滴血认主,数据实时同步。”
灵悦打量那枚印记:“不怕泄露机密?”
“不怕。”云逸淡淡道,“一旦发现异常传输,印记会自动锁死,并暂时封闭使用者经脉。想窃取情报,就得先废掉自己。”
墨玄吹了声口哨:“够绝。那你第三步是什么?”
云逸起身,走到推演阵前。他抽出短剑,在空中划出几道轨迹,七面小旗应势缓缓升起。
“第三,派人进去。”他说。
灵悦目光一凝:“潜伏?”
“假装叛逃。”云逸取出两枚黑色令牌置于桌上,“人选我已经定下。一个是采药出身的外门弟子,父母死于魔修之手;另一个是归顺的战俘散修,一向对联盟心存不满。背景真实,情绪也容易演出来。”
墨玄眯起眼睛:“神识契约立了吗?”
“立了。”云逸手掌按在令牌上,一道金光闪过,“以《圣体灭天诀》残篇为引,缔结血契。一旦背叛,功法反噬,当场爆体。”
灵悦问:“如何联络?”
“每月十五,通过边境驿站传递加密符纸。”云逸指向地图上一点,“他们会假装投奔西岭三宗,设法接近核心层。任务只有一个——查明幕后主使,以及下一步行动。”
墨玄低头看着那两枚令牌,忽然开口:“你知道最危险的是什么吗?”
“什么?”
“不是他们暴露。”墨玄抬眼看他,“是你越来越像他们在做事。”
屋内一时寂静。
云逸不动,也不语。
良久,他才开口:“只要能赢,我不在乎像谁。”
灵悦转身朝门口走去:“我去安排执言使名单。”
墨玄拎起酒葫芦,晃了晃:“我去丹阁启动联络程序。”
云逸独自留在殿中,望着推演阵上的七旗缓缓转动。他伸手轻触阵眼,光芒稳定亮起。
他知道这三步极险。
一边稳住内部人心,一边拉拢外部势力,还要向敌营安插眼线。任何一步出错,都将满盘皆输。
但他别无选择。
窗外晨光渐亮,阳光斜照进偏厅,落在那两枚黑色令牌之上。
云逸收起令牌,走出议事殿。
台阶下,两名年轻弟子已在等候。一人瘦高,脸上带疤;另一人矮壮,眼神阴沉。
他走过去,将令牌分别递给他们。
“记住你们的身份。”他说,“从今日起,你们不再是联盟之人。”
瘦高弟子接过令牌,低头应了一声。
矮壮那人抬头看他一眼,声音沙哑:“要是……我真的被策反了呢?”
云逸静静望着他。
“那你最好祈祷,别让我在战场上再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