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西跨院早已没了往日的人气,阶前的杂草疯长到半膝高,窗棂上蒙着厚厚的灰尘,连曾经晾晒草药的竹竿都歪歪斜斜地靠在墙角,透着一股被遗弃的萧索。小翠提着半桶清水,脚步虚浮地走进院来 —— 自上次被苏清鸢用痒粉拿捏后,她就成了柳氏眼中的 “废物”,往日里只需要伺候苏清鸢的活,如今却要干这些打扫闲置院落的粗活,心里满是委屈,却连半句怨言都不敢说。
“真是晦气,好好的院子非要让我来扫,这灰尘都能埋人了!” 小翠一边嘀咕,一边拿起墙角的扫帚,刚要弯腰清扫,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踉跄着撞向旁边的旧木箱。木箱本就朽坏,被她一撞,箱盖 “吱呀” 一声翻开,里面堆着的旧衣物散落一地,一张叠得整齐的桃花笺从衣缝里滑出来,飘落在她脚边。
小翠愣了一下,弯腰捡起桃花笺。这笺纸是苏婉柔最爱的样式,边缘绣着细碎的梅花纹,她之前在凝香院见过无数次。好奇心驱使下,她悄悄展开信纸,一行行娟秀却带着暧昧的字迹映入眼帘:
“张郎亲启:上月柳树下之约,婉柔时时念之。太子府虽好,却不及君之一笑。三日后亥时,仍在西郊破庙相见,勿让婉柔空等。婉柔 字”
信纸末尾,还盖着一枚小小的梅花印 —— 那是苏婉柔的私印,府里上下谁不知道?小翠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信纸仿佛有千斤重。她虽胆小,却也知道 “小姐私通外男” 是何等重罪,尤其是苏婉柔还一心想嫁入太子府,这事若是传出去,不仅苏婉柔要完,连她这个知情者都可能被灭口!
“怎么办?怎么办?” 小翠慌得手足无措,下意识就想到了苏清鸢 —— 自从被苏清鸢拿捏后,她心里早已将苏清鸢当成了隐形的靠山。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告诉柳氏,自己定会被灭口;不告诉,万一被别人发现,自己还是难逃一死。思来想去,她还是攥紧信纸,悄悄溜出西跨院,朝着西郊别院的方向跑去。
此时的别院,苏清鸢正坐在廊下晾晒新采的七星草。这几日她按《毒医秘典》记载,在后山找到了几株七星草,正准备晒干后研磨成粉,以备日后以毒攻毒之用。春桃在一旁帮忙分拣草药,见小翠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脸色煞白,连忙迎上去:“小翠?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小翠没敢进屋,在院门口就扑通一声跪下,举起手里的桃花笺,声音带着哭腔:“大小姐!您快救救奴婢!奴婢在西跨院打扫时,捡到了二小姐写给外男的信,这要是被柳夫人知道了,奴婢肯定活不成了!”
苏清鸢放下手里的七星草,走过去接过信纸。这正是她前日模仿苏婉柔笔迹伪造的信件 —— 她特意找了和苏婉柔一样的桃花笺,凭着记忆模仿她的字迹,还刻了一枚假的梅花印盖上,就是等着有人 “意外” 发现。如今小翠送来,正好顺了她的心意。
“你先起来,别慌。” 苏清鸢扶小翠起身,语气平静,“这封信你没让别人看到吧?”
“没有!奴婢见到后就立刻跑来告诉您了,连柳夫人都没敢说!” 小翠连忙摇头,眼神里满是恳求,“大小姐,您快想个办法吧,奴婢真的不想死啊!”
苏清鸢沉吟片刻,心里已有了计较:“这封信不能落在柳氏手里,否则她定会销毁证据,还会反过来诬陷你我。如今唯一的办法,是把信交给相爷,让相爷来定夺。你放心,只要你说实话,相爷不会为难你的。”
小翠虽怕苏鸿的威严,却更怕柳氏的狠辣,咬了咬牙点头:“奴婢听大小姐的!只要能活下来,奴婢什么都愿意做!”
两人当即动身前往相府。苏鸿正在前厅与刘叔商议府中用度,见苏清鸢带着小翠进来,还以为是西跨院出了什么事,皱着眉头问道:“清鸢,你怎么来了?还有小翠,不在西跨院打扫,跑来这里做什么?”
小翠 “扑通” 一声跪下,双手举着桃花笺,声音颤抖:“相爷!奴婢在西跨院打扫时,捡到了二小姐写给外男的信,奴婢不敢隐瞒,特来禀报!”
苏鸿愣了一下,接过信纸展开,越看脸色越沉,原本温和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手指因用力而攥得信纸发皱。他最看重的就是家族名声,苏婉柔不仅私下与外男通信,还敢拿嫁入太子府的事做比较,这要是传出去,不仅苏婉柔的名声毁了,他想靠女儿攀附太子的计划也会彻底泡汤!
“岂有此理!” 苏鸿猛地将信纸摔在地上,怒吼道,“苏婉柔这个孽障!我平日里是怎么教她的?竟敢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刘叔,去把苏婉柔和柳氏给我叫来!”
刘叔连忙应下,快步去请人。没过多久,柳氏就带着苏婉柔匆匆赶来,苏婉柔还穿着一身精致的粉色罗裙,脸上带着笑意,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老爷,您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柳氏笑着问道,目光扫到地上的桃花笺,脸色瞬间变了。
苏婉柔也看到了那熟悉的信纸,心里咯噔一下,强装镇定:“父亲,这…… 这是什么?怎么会在这里?”
“你还敢问!” 苏鸿指着地上的信纸,气得浑身发抖,“你私下与外男通信,还约在西郊破庙相见,你眼里还有没有相府的名声?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苏婉柔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扑通一声跪下,哭着辩解:“父亲!不是我!这封信是假的!是苏清鸢伪造的!她嫉妒我,想毁我的名声!”
柳氏也连忙跪下,拉着苏鸿的袖子求情:“老爷,婉柔说的是真的!清鸢肯定是记恨之前婉柔误会她,故意伪造信件陷害婉柔!您可千万别信啊!”
“伪造?” 苏清鸢站在一旁,语气平静地开口,“妹妹说这封信是我伪造的,可这桃花笺是妹妹最爱的样式,笔迹也和妹妹平日里写的一模一样,连梅花印都是妹妹的私印,我怎么伪造得如此逼真?倒是妹妹,若是心里没鬼,为何一看到信就慌了神?”
苏鸿也冷静下来,捡起地上的信纸仔细查看。信纸的质地、笔迹、印章,确实都是苏婉柔常用的,绝不是轻易能伪造的。他想起之前苏婉柔多次陷害苏清鸢,如今又有确凿证据,心里的怒火更盛。
“够了!” 苏鸿甩开柳氏的手,厉声喝道,“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从今日起,苏婉柔禁足凝香院,半月内不许踏出院门一步!若是再敢胡来,我就将你送去家庙,终生不许回京!”
柳氏还想求情,却被苏鸿狠狠瞪了一眼:“你也别替她说话!都是你平日里宠坏了她,才让她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若是再敢为她求情,你也一起禁足!”
柳氏被怼得哑口无言,看着苏鸿冰冷的眼神,只能不甘心地闭上嘴。苏婉柔瘫坐在地上,眼泪不停地往下掉,眼神里满是怨毒地看向苏清鸢 —— 她知道,自己这次又栽在了苏清鸢手里,这份恨意,她永世难忘。
苏清鸢看着母女二人狼狈的模样,心里没有丝毫快意,只有一丝冷意。这是她们应得的惩罚,若是她们能安分守己,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父亲,女儿还有事,就先回别院了。” 苏清鸢微微欠身,转身离开了前厅。
走出相府,秋日的冷风迎面吹来,苏清鸢却觉得心里格外清明。苏婉柔被禁足,柳氏暂时无法再找她麻烦,她终于有更多时间研读《毒医秘典》,寻找冰魄草。只是,她知道,柳氏和苏婉柔绝不会善罢甘休,这场争斗,还远远没有结束。
回到别院,张嬷嬷早已等候在院门口,见她回来,连忙上前问道:“小姐,事情怎么样了?”
苏清鸢点了点头,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张嬷嬷松了一口气,却又担忧地说:“小姐,柳夫人和二小姐肯定恨死您了,您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苏清鸢走到廊下,看着晾晒的七星草,眼神坚定:“我知道。但只要我能尽快解了体内的‘牵机引’,掌握更多的医毒之术,她们就再也不能伤害我和你们了。”
夜色渐浓,别院的灯亮了起来。苏清鸢坐在灯下,再次翻开《毒医秘典》,指尖在 “冰魄草” 的记载上轻轻划过。她知道,找到冰魄草,是她目前最重要的事。只有解了毒,她才能真正摆脱相府的枷锁,为母亲昭雪冤屈。
而此刻的凝香院,柳氏正坐在苏婉柔身边,看着女儿哭红的眼睛,眼神里满是阴鸷。她轻轻抚摸着苏婉柔的头发,声音冰冷:“女儿,别哭。苏清鸢这个贱人,娘定不会放过她。等你禁足结束,娘就帮你报仇,让她身败名裂,再也不能在相府立足!”
苏婉柔抬起头,眼中满是恨意:“娘,我要让她死!我一定要让她死!”
母女二人的恨意,在夜色中蔓延开来,为相府的平静,埋下了新的祸根。而苏清鸢对此一无所知,她正沉浸在《毒医秘典》的知识中,为即将到来的挑战,积蓄着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