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如同精密钟表内的齿轮,开始悄然转动。
苏晚的“意外”晕倒,如同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林薇精心编排的传播渠道下,激起了预想中的涟漪。消息没有大肆张扬,却以一种看似不经意、却又无法被忽视的方式,精准地传到了李铮的耳中,并最终,呈报给了魏友泉。
“苏总最近压力太大,公司状况您也清楚……医生说是过度劳累加上急火攻心,需要静养。”李铮在电话里汇报,语气平静,却恰到好处地强调了“您也清楚”和“急火攻心”这几个字。
电话那头,魏友泉沉默了几秒,只回了两个字:“知道了。”
没有进一步的指示,没有关怀,也没有继续施压的命令。这种沉默,本身就是一种信号。苏晚躺在公寓的床上,听着林薇转述的电话内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放在被子下的手,微微攥紧。她在赌,赌魏友泉那点残存的、基于占有欲的“关心”,赌他是否会来看一眼这只被他亲手折断翅膀、奄奄一息的笼中鸟。
第一天,风平浪静。魏友泉没有出现,甚至连一个询问的电话都没有。公寓里只有林薇和一位信得过的保姆在照料。苏晚按照计划,表现得虚弱、沉默,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偶尔醒来,眼神也是空洞而带着惊惧,仿佛任何一点声响都能让她颤抖。她吃得很少,脸色苍白得吓人,整个人缩在宽大的床上,像一片随时会消散的羽毛。
林薇配合得天衣无缝,她将苏晚的状况“实时”通过一些隐秘的渠道散播出去,重点是描绘那种破碎的、了无生趣的状态。她甚至“不小心”让保姆听到她低声叹息:“再这样下去,怕是……唉,念安还那么小……”
第二天下午,就在苏晚内心的焦虑几乎要冲破表演的外壳时,公寓的门禁系统传来了提示音。李铮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魏先生来了。”
来了!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强迫自己进入更深的“角色”。她迅速躺好,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让它变得轻浅而无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脆弱的阴影。
门被推开,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即使闭着眼,苏晚也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带着压迫感的气息笼罩了整个房间。魏友泉来了,没有带随从,只有他一个人。
他停在床边,没有说话。苏晚能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她的脸上,冰冷而锐利,仿佛在评估一件受损物品的残存价值。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漫长如年。苏晚竭力控制着心跳和呼吸,维持着昏迷的假象,后背却已沁出细密的冷汗。
终于,她感觉到床垫微微一沉,魏友泉在床边坐了下来。一只微凉而干燥的手,轻轻覆上了她的额头,停留了片刻,似乎在试探体温。然后,那只手缓缓下移,抚过她的眉眼,她的脸颊,最后,停留在她纤细脆弱的脖颈上,拇指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她的颈动脉。
这个动作充满了掌控和威胁的意味,让苏晚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她死死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用疼痛维持着清醒和伪装。
“就这么点能耐?”魏友泉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丝听不出情绪的嘲讽,“一次打击,就变成这副样子了?”
苏晚没有睁眼,但眼泪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从紧闭的眼角无声地滑落,浸湿了鬓角的头发。这不是表演,而是恐惧、屈辱和紧张混合下的真实生理反应,但在此刻,却成了最完美的“台词”。
感受到指尖的湿意,魏友泉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收回手,沉默了片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睁开眼睛。”他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苏晚颤巍巍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涣散、空洞,在接触到魏友泉视线的那一刻,迅速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一丝微不可察的、如同溺水者看到浮木般的依赖。她张了张嘴,发出微弱的气音:“友……泉……”
这一声呼唤,虚弱无助,带着泣音,与她平日里的清冷或倔强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精准地击中了魏友泉内心深处某种隐秘的角落。他看到的不再是一个试图反抗他的对手,而是一个被他彻底摧毁、只能依附他生存的脆弱生命体。
魏友泉眼底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丝,但语气依旧冷淡:“死不了就起来吃饭。装成这副样子给谁看?”
“我……我没有装……”苏晚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无力地又跌躺回去,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公司……没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我好怕……念安……”
她适时地提到了念安,这个她最大的软肋,也是魏友泉最能拿捏她的地方。她示弱,但不仅仅是为自己示弱,更是为了儿子,这更能激发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掌控和些许“责任”感的情绪。
魏友泉盯着她看了良久,眼神复杂难辨。终于,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对等在外面的林薇和保姆吩咐道:“弄点吃的进来。”
他没有再多看苏晚一眼,转身离开了卧室。但苏晚知道,他今天能来,并且没有进一步羞辱或斥责,而是默许了“照顾”,就意味着她的第一步计划——示弱与引发些许怜惜(或者说是对“所有物”的维护欲)——已经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的几天,魏友泉没有再来,但李铮来的次数明显增多,带来的不再是坏消息,而是一些温和的“问候”和必要的生活用品。同时,对“图谱艺术”的围剿似乎也悄然放缓,那几个被卡住的项目虽然没有立刻解冻,但也不再传来更坏的消息。
苏晚依旧“病恹恹”地卧床,但私下里,她开始和林薇进行更深入的“演练”。
“他现在放松了一丝警惕,但还远远不够。”苏晚靠在沙发上,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锐利,“下一步,要让他习惯我的存在,甚至……开始享受这种‘掌控’和‘拯救’的感觉。”
林薇坐在她身边,手中拿着一份拟定的、需要魏友泉签字才能缓解“图谱艺术”部分压力的文件,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递交文件的方式。
“你需要一个契机,一个看似自然的机会,去他的地方,‘不小心’流露出更多的东西。”林薇分析道,“比如,这份文件,你可以亲自送去他的办公室或者……公寓。”
苏晚点点头:“不能太刻意。要让他觉得,是我走投无路,不得不去求他,而不是我主动设计。”
机会很快来了。一周后,魏友泉让李铮传话,要“图谱艺术”提交一份关于未来三个月核心业务维稳的详细计划书,这显然是一个试探,也是一个台阶。
苏晚决定亲自去送这份计划书,地点,选在了魏友泉那间位于市中心顶层、视野极佳、却鲜少让外人踏入的私人公寓。这是一个更具私密性、也更容易发生“意外”的场所。
去之前,她精心打扮了一番。没有浓妆艳抹,而是刻意强调了一种病愈后的脆弱感:脸色用粉底调得比平时更白,眼周用了淡淡的阴影,显得眼眶微陷,唇色也选了最浅的裸色。她穿了一件质地柔软、颜色素净的羊绒连衣裙,款式保守,却意外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和脆弱的肩线。整个人像一件精美的、需要小心轻放的瓷器。
到达公寓时,是傍晚。李铮将她引到客厅便离开了。魏友泉还没有回来,苏晚按照吩咐,在客厅等待。她没有坐立不安,而是安静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巴黎华灯初上的景色,背影单薄而寂寥。
当魏友泉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夕阳的余晖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却也更衬得她形单影只。听到动静,她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拘谨,像一只误入猛兽领地的小鹿。
“魏先生。”她低声问候,双手将那份计划书递过去,指尖微微颤抖。
魏友泉接过文件,随手放在一旁,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她脸上,带着审视。“身体好了?”他问,语气平淡。
“好……好一些了。”苏晚低下头,声音细弱,“谢谢您……关心。”
“不是关心,”魏友泉走近几步,距离拉近,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古龙水气息传来,带着压迫感,“是确认我的东西没有彻底坏掉。”
他的话依旧刻薄,但苏晚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目光在她纤细的脖颈和微微敞开的领口处停留的时间,比平时长了那么一秒。
就是现在!
苏晚像是被他的话刺激到,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不小心”绊到了地毯的边缘,惊呼一声,向一旁倒去。
魏友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带向自己。
一瞬间,两人身体紧密相贴。苏晚似乎吓坏了,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仰起脸,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因惊吓和羞赧而产生的红晕,眼眶瞬间就湿了,眼神里充满了无助、恐惧,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这股强大力量的依赖。
“对……对不起……”她声音带着哭腔,想要挣脱,身体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魏友泉没有立刻松开她,反而搂得更紧了些。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身体的柔软和轻微的颤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带着病愈后虚弱的香气。这种完全掌控的感觉,以及她此刻展现出的极致脆弱,像一种高效的催化剂,唤醒了他体内某种沉睡的欲望。
他低下头,目光深邃地锁住她湿润的眼睛,拇指轻轻擦过她的下唇,抹去那一点湿润。“这么不小心?”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苏晚的心脏狂跳,她知道,关键时刻到了。她没有闪躲,反而微微仰起头,用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姿态,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这是一个无声的、充满暗示的邀请。
魏友泉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他不再犹豫,低头吻住了那双苍白的、带着泪痕的唇。这个吻,不再是惩罚性的啃咬,而是充满了掠夺和占有的欲望,带着一种重新确认所有权的意味。
苏晚没有反抗,而是生涩地、带着些许笨拙地回应着,仿佛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取悦他的方式。她的顺从和脆弱,极大地刺激了魏友泉。他一把将她抱起,走向卧室。
这一次,苏晚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或麻木。她将自己完全代入了一个被征服者、依赖者的角色。过程中,她时而低泣,时而发出细弱的呜咽,身体却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仿佛他是她唯一的依靠和救赎。她甚至在他情动之时,用破碎的声音喃喃:“友泉……别丢下我……我只有你了……”
这句话,像最后一道催化剂,彻底点燃了魏友泉。他不再克制,彻底沉沦在这场由苏晚精心编织的、混合着脆弱、依赖和情欲的陷阱之中。
风暴过后,卧室里一片狼藉。魏友泉靠在床头,点燃了一支烟,神情是事后的慵懒和满足。苏晚蜷缩在他身边,被子盖到下巴,只露出一张苍白又带着潮红的脸,眼神怯怯地望着他,像一只受惊后等待安抚的宠物。
魏友泉吐出一口烟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宠溺。“计划书我看了,还可以。明天让李铮把那个政府补贴的项目先给你们解冻。”
他轻易地给出了苏晚想要的东西,仿佛只是随手丢给宠物一根骨头。
“谢谢……”苏晚小声说,将脸埋进枕头里,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冰冷光芒。
第一步,献祭之舞,完成。她成功地用脆弱和顺从,撬开了魏友泉坚固心防的一道微小裂缝。接下来,就是要让这道裂缝,越来越大,直到最终,彻底崩塌。
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更危险、更精密的步骤还在后面。但此刻,躺在征服者身边,她感受到的不是屈辱,而是一种猎手般的冷静。这场以自身为饵的狩猎,已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