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君的威胁,如同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白云观的上空。
往日里总爱插科打诨的清风道长,一连几天都沉默寡言,脸上的凝重之色从未散去。
这天夜里,他将陈凡叫到了大殿之内。
“小凡,有些事情,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清风道长领着陈凡,走到了供奉三清祖师像的神龛背后。
他伸出干枯的手指,在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墙壁上,以一种极为古老繁复的顺序,接连轻点了七下。
嗡——
墙壁上,一道道流光亮起,勾勒出一扇由符文组成的光门。
门后,是一条通往地下的、幽深狭长的石阶。
“师父,这……”陈凡有些惊讶,他从未想过,这破道观里居然还有密室。
“跟我来。”
清风道长没有多言,提着一盏老旧的油灯,率先走了进去。
密室不大,积满了灰尘,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岁月的气息。
除了正中央的一个石台,几乎空无一物。
清风道长将油灯放在石台上,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他那张布满沧桑的脸。
“真君,也就是李真,曾是我的师弟。”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仿佛在诉说一段与自己无关的往事。
“我们一同拜入师门,师父,也就是咱们白云观的开派祖师,对我们倾囊相授。李真的天赋远胜于我,无论学什么都比我快,所有人都认为,他会是继承祖师爷衣钵的唯一人选。”
陈凡静静地听着,他能感觉到,清风道长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揭开自己内心深处的伤疤。
“但祖师爷最后,却选择了我。”
清风道长自嘲地笑了笑,“他说李真心气太高,野心太大,只适合当一把开疆拓土的利剑,却不适合当一个守住家业的鞘。而我,性子懒散,胸无大志,只想守着这一亩三分地混日子,恰好能守住这份道统的根。”
陈凡心头一动。
这评价,怎么听着跟自己这么像?
“李真不服,他认为祖师爷偏心,认为我窃取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从那天起,他性情大变,开始暗中研究一些禁忌的法术,试图证明自己比我强。”
“直到有一天,他为了强行突破,走火入魔,犯下大错。祖师爷为了镇压他,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在飞升之前,留下了这个。”
说着,清风道长咬破指尖,将一滴鲜血滴在了中央的石台上。
石台上的符文瞬间被激活,一道柔和的光芒冲天而起,在半空中投影出了一段影像。
影像中,一个身穿朴素道袍、仙风道骨的身影,正盘膝而坐。
正是祖师爷!
他的面容与陈凡使用“体验卡”时有七分相似,但气息更加平和、深邃。
“清风吾徒。”
祖师爷的虚影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当你看到这段影像时,为师想必已经飞升,亦或是……应劫了。”
“李真之事,非你之过,乃是天意,亦是为师的疏忽。他心魔已深,窃取天地气运以求长生,必将成为此界大劫的源头。为师已设下第一重镇龙桩,将其镇压,但此桩,困不住他太久。”
祖师爷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了陈凡的身上,让陈凡浑身一震。
不,他看的是清风。
“末法时代,灵气枯竭,此乃天地大势,非人力可逆。守护道统,远比开疆拓拓土要艰难万倍。为师将道观传于你,是希望你能守住这最后的火种,等待那个真正的变数到来。”
“切记,不可与李真硬碰,要懂得避让,懂得蛰伏。他要的是整个天下的气运,而你要守的,只是这白云观的一方安宁。”
影像说到这里,祖师爷的虚影变得有些黯淡。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为师飞升前,曾窥得一丝天机。此界大劫,真正的关键,不在天上,不在地下,而在人心。”
“若有一日,末法之劫终究难逆,白云观倾覆在即,李真的阴谋即将得逞……”
祖师爷的声音变得无比郑重。
“你可持我信物,往后山那块无法撼动的巨石之下,寻那‘镇龙之宝’。”
“此物,并非法器,亦非神兵,而是为师当年自天外截取的一方……道场雏形。它,是此界对抗大劫的最后一道凭依,也是我白云观一脉真正的根基所在。”
话音落下,祖师爷的影像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密室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陈凡的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终于明白了,清风道长为何一直对真君的事情讳莫如深,也终于明白了,这小小的白云观,背后究竟承载着何等沉重的秘密。
清风道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块古朴的木牌,上面刻着和祖师爷神龛上一模一样的符文。
他将木牌递给陈凡。
“真君已经盯上了我们,避无可避了。”
清风道长的眼神,第一次露出了决绝。
“他说得对,我老了,护不住你了。祖师爷说要等一个变数,我想,那个变数就是你。”
“我们现在就去后山,取出那件‘镇龙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