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漏洞百出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白色的写字板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时间线、人名和问号，各种颜色的记号笔勾勒出案件的关键节点。林远站在板前，双臂交叉在胸前，深邃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参会人员。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和咖啡混合的刺鼻气味。
同志们，林远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小武失踪案已经过去48小时，目前的情况大家都清楚了。一个15岁的少年，在自家单元楼内神秘消失，监控没有拍到他外出的画面，而他的母亲韩美丽和其情夫李大兵的表现疑点重重。
他拿起遥控器，投影屏幕上显示出小区监控的截图：技术队经过反复核查，确认小武于周五下午5点42分进入单元楼后，再未出现在任何公共监控中。这意味着，他要么还在楼内，要么就是以某种我们尚未发现的方式离开了。
一位年轻的技术民警补充道：我们已经对整栋楼进行了三次地毯式搜查，包括天台、地下室、管道井等所有可能藏身或发生意外的角落，均未发现小武的踪迹。同时，我们也排查了所有住户，没有人表示在那段时间见过或听到异常动静。
那么，只剩下另一种可能。林远的目光变得锐利，有人帮助他离开了这栋楼，或者说，有人将他的刻意隐藏了起来。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明白这句话的潜台词。
刑侦大队长接着汇报：我们对韩美丽和李大兵的社会关系进行了深入排查。韩美丽，38岁，超市收银员，性格内向，社交圈简单。除了李大兵外，几乎没有密切往来的异性朋友。李大兵，45岁，经营一家小型建材店，有妻室，风评一般，好赌，店内经营状况不佳。
两人的通讯记录显示，技术队的民警切换屏幕，在案发前后，他们之间有频繁的通话和短信联系。特别是在案发当晚7点到11点期间，共有6次通话记录，最长的一次持续了23分钟。
林远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一个声称儿子失踪而心急如焚的母亲，在关键时刻却频频与情夫通话，这很不寻常。
更重要的是，大队长接过话头，我们对李大兵的车辆行进轨迹进行了追踪。案发当晚9点17分，他的银色五菱面包车从小区附近驶离。通过天网系统的沿途追踪，发现该车最终驶向了城北的亭寒区，并在一条通往废弃果园的土路附近消失了近40分钟。
投影屏幕上显示出道路监控抓拍的画面，虽然夜间图像模糊，但车型和车牌依稀可辨。
亭寒区？废弃果园？林远皱眉，他去那里做什么？
我们询问李大兵时，他辩称是去收一笔拖欠的货款。大队长说，但经过核实，他所说的那家工厂早已倒闭多年，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货款可收。
会议室里的气氛更加凝重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方向。
林远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坊城的夜景璀璨如星，但在这光鲜的表象之下，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黑暗？他想起自己家中的两个孩子，想起小武那张还带着稚气的照片，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
立即成立专案组，他转身，语气坚决，我任组长。兵分三路：第一路，继续深入审讯韩美丽和李大兵，寻找破绽；第二路，扩大对李大兵车辆轨迹的追踪范围，特别是亭寒区那片区域，仔细排查每一个可能的地点；第三路，对小武的家庭关系、学校情况等进行更深入的走访，寻找可能的动机和线索。
命令迅速下达，各部门立即行动起来。刑侦支队的灯光彻夜未熄，电话声、键盘敲击声、低声讨论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紧张而有序的工作节奏。
对韩美丽的第三次询问在一个小时后进行。这一次，林远亲自坐镇。询问室里，韩美丽的脸色更加憔悴，眼下的乌青显示出她连日来的煎熬。她的手指不停地绞在一起，显示出内心的极度不安。
韩女士，林远的语气平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们需要你再仔细回忆一下案发当晚的每一个细节。你说小武去了爷爷家，但爷爷家那边证实他并没有去。那么，他到底去了哪里？
韩美丽的眼神闪烁不定：我...我也不知道...也许他去了同学家？或者去了网吧？他以前也偶尔会去的...
我们已经排查了他所有要好的同学和常去的网吧，都没有他的踪迹。林远直视着她的眼睛，而且，小区的监控显示，他进入单元楼后就没有再出来。你能解释这是为什么吗？
韩美丽的手开始颤抖：我...我真的不知道...也许监控坏了？或者他走了别的通道？
所有的通道我们都检查过了。林远的语气依然平静，但带着一种迫人的压力，韩女士，你是小武的母亲，你应该比任何人都关心他的下落。如果你知道什么，请务必告诉我们。时间每过去一分钟，找到他的希望就渺茫一分。
韩美丽的嘴唇哆嗦着，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一定要找到我儿子...他是我唯一的希望啊...
她的哭声在询问室里回荡，听起来真挚而悲痛。但林远敏锐地注意到，在她用手帕擦眼泪的瞬间，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慌乱和计算。
与此同时，另一组民警正在对李大兵进行高强度审讯。与韩美丽不同，李大兵表现得更加油滑和抗拒。他时而装傻充愣，时而情绪激动地抗议警方冤枉好人，时而又试图用各种借口解释自己的可疑行为。
我去亭寒区怎么了？那条路不能走吗？李大兵梗着脖子，我就是喜欢晚上开车兜风，不行吗？
兜风需要专门开到荒郊野外的废弃果园去？还需要停留40分钟？审讯民警冷冷地问。
我...我肚子不舒服，找个地方方便一下不行吗？李大兵强词夺理，难道拉屎也犯法？
民警不为所动，继续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剥开他的伪装。在连续几个小时的攻心战后，李大兵的额头开始冒汗，回答也开始前言不搭后语。
就在审讯陷入僵局时，技术队传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在李大兵车辆的后备箱缝隙中，提取到了几根与小武头发特征相似的毛发，以及一些特殊的土壤样本。更令人振奋的是，土壤样本的初步分析显示，其成分与亭寒区那个废弃果园的土壤高度吻合！
这个消息像一剂强心针，让所有办案人员精神大振。林远立即下令：加大对亭寒区废弃果园的搜查力度！增派警力，带上警犬和探地设备，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地方查个明白！
夜幕再次降临，但刑侦支队里依旧灯火通明。每个人都明白，他们正在与时间赛跑，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关系到一条年轻生命的存亡。林远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远处坊城的万家灯火，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还来得及，希望悲剧还没有发生。
但他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也许，他们已经在追寻一个永远无法挽回的结局。这个念头让他的心情更加沉重，但也更加坚定了他查明真相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