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王家掀起了最彻底，也最疯狂的攻击。
这是一场不计成本的抛售，一场纯粹为了毁灭而发动的战争。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将天穹科技的股价，彻底砸穿，砸进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港股开盘。
没有挣扎，没有博弈，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喘息。
开盘即跌停。
巨大的卖盘封死了所有出逃的通道，屏幕上那根绿色的线，在开盘的第一秒，就直挺挺地躺在了下面。
市场信心，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这不是什么商业竞争，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屠杀。
天穹科技，在劫难逃。
经过一整天毫无悬念的挣扎，下午四点，收盘的钟声响起。
那声音，宣告着又一个黑色交易日的结束。
最终的数字，定格在所有关注这场战争的人眼中。
天穹科技的总跌幅，已经达到了惊人的40%。
近乎腰斩。
云顶别墅内。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苏蔓和顾少铭都赶了过来，两人一左一右地坐在沙发上，死死地盯着客厅巨大屏幕上那根绿得发黑的K线图。
那根从高点断崖式坠落的曲线，像一道狰狞的伤疤，刻在每个人心上。
苏蔓倒吸一口凉气，这位在魔都金融圈素来以胆大心细着称的“小魔女”，此刻也完全失去了平日的从容。
“疯了，王家这是彻底疯了！他们这是在用自损八百的方式，杀敌一千！”
顾少铭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猛地灌了一口水，终于还是忍不住，扭头看向那个从始至终都平静得有些过分的男人。
“征子，这……这股价还能回去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变的颤抖。
“仅差10%就要腰斩一半了！”
四百多亿的市值，在短短三天之内，灰飞烟灭。
这不是数字，这是无数人的血汗钱，是一个商业帝国摇摇欲坠的根基。
在顾少铭看来，这已经不是能不能打赢的问题了，这是天穹科技还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
林征没有回答，只是将一杯刚泡好的大红袍，推到了萧清雅的面前。
茶香袅袅，与满屋的恐慌，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萧清雅的私人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铃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拿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的两个字，让她的身体瞬间僵硬。
妈妈。
是远在京城的妈妈，萧家的现任主母，萧夫人打来的。
萧清雅的呼吸，乱了一瞬。
她看了一眼林征。
林征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那眼神平静而有力，仿佛在说，有我。
萧清雅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划过，接通了电话。
“妈。”
她的声音，在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有些单薄。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雍容华贵，却听不出半分暖意的女声，平静得像是在宣读一份与己无关的报告。
“清雅，我需要一个解释。”
萧夫人的声音里，没有愤怒，没有责备，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质问，这种质问，比任何咆哮都更让人感到窒息。
“今天，你三叔、六伯，还有李董，都给我打了电话。”
“他们都在问我同一件事，天穹是不是要完了？我们萧家在江州的盘子，是不是要被人端了？”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萧清雅的心上。
她强迫自己站直身体，握着手机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用尽全身的力气，维持着声音的平稳。
“妈，您放心。”
“只是一些技术性的调整，市场出现了恶意的做空力量，但我能处理。”
“公司基本面没有任何问题，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那几秒的寂静，仿佛能吞噬一切声音。
“我不想听过程，我只要结果。”
萧夫人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三天之内，我要看到股价稳定下来。否则，你就自己回京城，董事会会派人去收拾残局。”
“萧家，丢不起这个人。”
嘟。
电话被挂断。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萧清雅还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尊精美的冰雕。
但那坚不可摧的冰层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碎裂。
她执掌天穹以来，经历过无数风浪，面对过无数挑战，但从未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内外交困，四面楚歌。
这是她职业生涯中，最黑暗的时刻。
终于，那一直紧绷着的肩膀，轻轻地垮了下来。
她的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
一滴滚烫的泪珠，毫无预兆地从她白皙的脸颊滑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碎成一片。
坚强，在这一刻，再也绷不住了。
一只温暖的手臂，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林征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用手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将她包裹。
萧清雅再也忍不住，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顾少铭和苏蔓见状，悄悄地起身，走到了别墅的露台上，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许久。
怀里的啜泣声渐渐平息。
林征才低下头，在她耳边柔声道。
“别怕。”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魔力。
“鱼，已经全部入网了。”
萧清雅抬起那双泪眼朦胧的眸子，不解地看着他。
林征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那双一直平静如古井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那是一种极致的冷静，冷静之下，是即将出鞘的、锐利如刀的锋芒。
“是时候，收网了。”
他说着，放开了萧清雅，转身从茶几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屏幕解锁。
他点开那个加密的通讯软件，找到了李明的头像。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敲击。
两个字，被发送了出去。
“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