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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建国的出现，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即将平静的池塘，瞬间激起千层浪。
他身上那股子蛮横的气场，是青云镇土生土长的，混杂着权力的傲慢和街头混混的痞气，对普通村民有着天然的压制力。刚刚还像蜂巢一样嗡嗡作响的会议室，在他踏入的那一刻，声音戛然而止。村民们脸上的期盼和激动，迅速被一种更熟悉的情绪所取代——畏惧。
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变得粘稠而沉重。
王长贵原本死灰般的脸上，瞬间注入了生机。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快步迎了上去：“牛所，您怎么来了？快，快请坐！”
他这副前倨后恭的模样，看得前进村的村民们心里一阵发凉。刚刚燃起的那点希望火苗，在牛建国冰冷的注视下，摇摇欲坠。
牛建国没理会王长贵递过来的椅子，他只是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钉在林正身上。他吐掉嘴里的烟头，用脚尖碾了碾，动作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林干事，本事不小啊。”他皮笑肉不笑地说着，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我昨天跟你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怎么，觉得我牛建国说话是放屁？”
这话说得极其难听，毫不留情。会议室里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正身上，紧张、同情、幸灾乐祸，不一而足。他们都想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要如何应对派出所所长的当面发难。
司法所所长刘光明，默默地端起自己的保温杯，拧开盖子，轻轻吹了口气，但杯子送到嘴边，却没有喝。他那副老花镜后面的眼睛，看似浑浊，实则精光内敛，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局势。他今天肯来，是卖林正一个“按程序办事”的面子，可没打算把自己卷进镇长小舅子的浑水里。
林正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能清晰地看到，牛建国头顶那团本就浓郁的民怨黑气，此刻因为他的怒火，翻滚得更加剧烈，像一锅烧开的沥青。
面对牛建国的逼视，林正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微微挺直了腰杆。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甚至还露出了一抹礼貌而疏离的微笑。
“牛所长，您误会了。”他的声音平静如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议室，“我之所以没有特地通知您，是因为今天我们调解的核心，是民事纠纷的法律认定问题，主要依赖司法所的专业指导。您主管治安，工作繁忙，我不敢拿这种小事去打扰您。”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为何没通知”，又不动声色地把司法所的刘光明抬了出来，将调解的性质框定在了“法律”而非“权力”的范畴内。
牛建国一愣，他本以为这小子会吓得语无伦次，没想到应对得如此从容。他斜眼瞟了一下稳坐如山的刘光明，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
“少跟我来这套！”牛建国冷哼一声，往前走了两步，逼近林正，“我不管什么民事刑事，我只知道，这块地，几十年来都是红旗村在种。现在凭你一张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破纸，就想翻天？你这是在制造矛盾，破坏我们青云镇的稳定团结！林正，我警告你，现在立刻停止你这个所谓的调解会，把这事儿给我压下来，否则，出了任何后果，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他把“稳定”的大帽子重重地扣了下来，这是基层干部最怕听到的词。
林正脸上的笑容未变，他侧过身，面向全体村民，声音比刚才更高了一些。
“牛所长说得对，稳定压倒一切。但我们也要思考一个问题，什么是真正的稳定？”他目光灼灼，扫过一张张或紧张、或迷茫的脸，“是把矛盾压下去，让它在底下化脓、溃烂，表面上一片祥和，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憋着一口气，这叫稳定吗？”
“还是说，我们直面问题，把事实摆出来，把法律亮出来，按照白纸黑字的约定，把几十年的恩怨一次性理清楚。过程可能会有阵痛，但从此以后，两个村子再无瓜葛，大家心里都亮堂了，这才是长治久安的稳定？”
他的话，像两把锤子，一下一下，敲在村民们的心坎上。前进村的人，眼中重新迸发光彩；而红旗村的一些村民，也开始低头沉思。是啊，争了几十年，闹了几十年，谁不累呢？如果真能有个说法，一了百了，也未尝不是好事。
“你……”牛建国被他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他发现自己最擅长的威逼恐吓，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完全使不上力。
林正没有停，他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刘光明，微微欠身，语气充满了尊重：“刘所长，您是咱们镇的法律专家。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当群众的合理诉求，与某些个人意愿发生冲突时，我们基层干部，是应该以法律为准绳，还是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这个皮球，踢得又高又平，精准地落到了刘光明的脚下。
瞬间，全场的焦点从林正和牛建国身上，转移到了刘光明这里。
刘光明心里把林正这小子骂了八百遍。这哪是请教，这分明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他要是说以个人意志为转移，那他这个司法所长就成了笑话；他要是说以法律为准绳，那就是当众打了牛建国的脸。
牛建国也死死地盯着刘光明，眼神里充满了警告。
刘光明慢悠悠地放下保温杯，用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他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这十秒钟，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人吞咽口水的声音。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字正腔圆：“我们是法治社会，一切工作，自然要以法律为准绳。”
轰！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在会议室里炸响。
前进村的村民们，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欢呼。李大嘴激动得浑身发抖，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
王长贵的身体晃了晃，一屁股跌坐回椅子上，面如死灰。
牛建国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万万没想到，刘光明这个老滑头，竟然会选择站队林正！
他哪里知道，刘光明不是在站队，他是在站“法”。他这种在基层混了一辈子的老人，最懂得趋利避害。牛建国是镇长的小舅子，得罪不起。但林正今天摆出来的，是法律，是程序，是几十个村民的众目睽睽。在这场公开的对决中，“法”和“理”都在林正这边。他如果公然偏袒牛建国，丢掉的是他一辈子的名声和司法所的脸面。更何况，他隐隐感觉到，眼前这个叫林正的年轻人，不简单。他身上有股子气，一股子让人不敢小觑的正气。
“好，好一个以法律为准绳！”牛建国气得笑了起来，他指着林正，又指了指刘光明，“你们行！你们有种！”
他知道，今天这个场子，是找不回来了。再待下去，只会更丢人。
“林正，你给我等着！”他撂下一句狠话，恶狠狠地瞪了林正一眼，转身就走。那魁梧的背影，在众人眼中，却显得有几分狼狈。
随着牛建国的离开，会议室里那股压抑的、冰冷的气息，仿佛被瞬间抽空了。阳光重新变得温暖，空气也恢复了流动。
林正没有理会牛建国的威胁，他重新转向面如死灰的王长贵，声音恢复了平静。
“王主任，现在，我们可以继续了吗？关于这份协议的真实性，红旗村，还认不认？”
王长贵嘴唇蠕动了几下，抬头看了看周围村民的眼睛，那些眼睛里，不再有畏惧，只有催促和审视。他又看了看一脸严肃的刘光明。最后，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椅子上，无力地挥了挥手。
“认……我认了……”
这三个字，宣告了长达四十年的土地纠纷，在这一刻，画上了句号。
“好！”林正声音清朗，“既然双方对协议的真实性再无异议，那么，我宣布今天的调解结果：红旗村与前进村，即日起，以一九八零年协议为准，重新划定土地边界。以地中排水沟为界，沟南归前进村，沟北归红旗村。双方不得再因此事发生任何纠纷。”
他看向刘光明：“刘所长，您看这个调解结果，是否符合法律程序？”
刘光明郑重地点了点头：“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程序合法，结果公允。”
林正随即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人民调解协议书》，一式三份，摆在桌上。“李主任，王主任，请两位代表各自的村子，在协议上签字吧。”
李大嘴颤抖着手，拿起笔，在前进村代表的位置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写完，他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
王长贵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机械地签下了名字，仿佛那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一道催命符。
当两份签名完成，林正将其中一份交给李大嘴，一份交给王长贵，自己将最后一份收回文件夹时，整个会议室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前进村的村民们，有的在笑，有的在哭，他们冲上来，紧紧握住林正的手，一声声“谢谢林干事”，发自肺腑。红旗村的村民，虽然失了土地，但表情却并不全是怨恨，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就在这一刻，林正的脑海中，系统提示音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叮！成功解决红旗村与前进村四十年土地纠纷，化解积怨，匡扶正义，民心所向！】
【叮！获得来自前进村全体村民的集体感激，民心值+5000！】
【叮！获得来自红旗村部分村民的认可与解脱，民心值+800！】
【叮！获得来自司法所所长刘光明的深度认可，民心值+100！】
【叮！总计获得民心值5900点！民心值累计达到新高度！】
【叮！检测到海量纯粹民心涌入，官气转化效率大幅提升！官气正在进一步凝实，宿主精神、气场、威望获得显着增强！】
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从四面八方汇入林正的体内。他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充满了力量，视野似乎更加清晰，头脑也变得无比清明。他站在人群的中央，看着一张张朴素而激动的脸，听着一声声真诚的感谢，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与满足。
这，就是民心。
这，就是力量！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在青云镇，不再是一个可以被随意拿捏的边缘人了。